阿叶的故事

陪你看湖海风景,解微小花事。

我和阿叶相识在格尔木,她的故事是我用两瓶黄河牌啤酒换来的。

我到格尔木的时候,阿叶已经在那里呆了一周了,每天与几个旅途中遇到的友人凑份子在青旅里做饭、看电影,打麻将,然后网吧开黑打游戏或者去夜市上游荡。我和阿叶住在同一间客房,晚上约着去喝这边的黄河牌啤酒,体验这里的夜市烧烤。在广场边上的烧烤摊上要了瓶啤酒,点了些或辣或不辣的闲食烧烤,就坐在烧烤摊搭的排桌子上看周边吆喝的商贩和买家讲着价钱,钱货两讫。

格尔木夏天的夜晚来的稍微有些晚,黄昏时分就显得格外漫长而无聊,让人的心也生出些无依无靠般空荡荡的感觉。很多游人来了格尔木待不了一两天就忙着去可可西里看荒原上的野生藏羚羊或者搭车去了拉萨,格尔木作为青海通往西藏最重要的城市显得有些沉默,寂寥地驻扎在青藏线上的必经道上。它没有可可西里荒原的诱惑力,也没有青海湖、茶卡盐湖的干净纯澈,他像一个寂寞的老男人,在高冈上唱着寂寥高亢的藏歌,绵长的调子漫过尘土飞扬的苦棘枯枝,卷起漫漫黄沙飞到空中,随着一条条经幡咋咋作响,在诉说,在哀叹,在祈盼,在哭泣。

阿叶说她不去西藏了,我稍微诧异了一下就表示理解了。旅途上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游人,有的是想要打卡景点、有的是想要放逐自己摆脱城市的枯槁生活,也有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想在路上寻找。无疑,在路上的行人或多或少都有着属于他们的故事,关于爱情,关于青春,关于追寻理想与放逐自我,关于梦想和生活。而西藏就成了他们成全自己的终点,或放下,或解脱,或执迷不悟。他们想要的答案,其实在前往西藏的路上已经了悟,而终点不过是给结果一个交代。

和阿叶在烧烤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两个其实不算太熟悉的人聊的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旅途见闻,如果没有旁边单曲循环的歌曲,想必还会有些许的冷场。阿叶不算一个漂亮的姑娘,眉眼处有些清冷,但她静静坐着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像一幅山水画,自然而疏朗。她手指上没有能显示她婚否的戒指,几天的相处中也没有类似男朋友的通话,想必依然是孤身一人。

我看着她清淡而温和的面容,笑着和她说:“要不,这顿烧烤我请客,你和我讲讲你的故事。酒有了,你有故事吗?”阿叶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拒绝,回道:“那要再来两瓶酒,不然酒不够,故事的味儿岂不是淡薄了好些”。在黄昏落不尽的烧烤摊旁,两个人喝着啤酒,就着或咸或辣的烧烤,扯着或酸或甜的过往。

阿叶问了我一句,“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哲学性的问题,在众多的哲学大咖的有生之年中都没有得出一个能让大家都信服的答案,显然,我也是没法回答的,虽然我也曾思考过,但自己对这个宏大而微小的问题也还不甚明朗。在我沉思的时候,阿叶已经开始和我说她的故事了。

阿叶已经工作好几年了。这是她第三次去拉萨了,第一次是坐火车,那时候她刚大学毕业,从成都到拉萨,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让她怀疑自己脑子进了水,但那时经济拮据,能够省出钱去一次新潮的旅行已经让人艳羡不已。火车从成都出发一路经过甘肃、青海境内,她第一次看到了沟壑漫布、草木不生的贫瘠黄土高坡,以及蜿蜒曲折、尘土漫天的羊肠小道;也看到碧蓝的天空、舒远绵长的纯白云朵,还有那大片大片草甸上羊群在四散吃草的无争的牧羊生活。

火车在经过了一天的轰鸣穿行过兰州、西宁、德令哈,而后到达了格尔木。阿叶在火车上就看到格尔木的天空苍茫无际,天边的云朵在阳光的的照射下染上了金灿灿的光芒。晚上7点多钟,阿叶在格尔木下了火车,她在火车上翻看攻略的时候,看到了可可西里无人区的介绍,又刚好听到火车车厢里正放着《陪你去可可西里看海》这首歌,就对这个地方有些好奇,想要去可可西里的荒原上看藏羚羊,感受下可可西里的“海子”。青藏这边都称高原湖泊为“海子”,子字要读轻声,短触而呢喃,在唇齿倾吐间就使人生出无限的向往。

6月份的格尔木,晚上7点钟的时候太阳还远远的斜挂在天空,阿叶下火车后坐着灰扑扑的公交车到达了青旅。青年旅舍散布在各个城市各个角落,为旅费不多的行人提供了具有本地特点的栖息之所,是有特色又经济的民宿。阿叶在青旅里将行李都存放好后走出客房,正好看到天边的斜晖晕染出醉人的女儿红。

阿叶出门看到天边斜晖的时候,也看到了正好走进青旅的大黑。此时的大黑真的有点黑,身上裸露的皮肤已经近乎古铜色,比小麦色还小麦色,大大的背包在他身后倒是没有显得笨重,阿叶在下火车的人潮中似乎就看到了他,只是没想到他也来到了这里。

大黑朝她友好的微笑了一下就去前台办理入住了,阿叶也走了过去询问道:“你也是从火车站过来的,是吗。我刚刚好想在人群中看到你了”。

大黑侧着头边将身份证递给前台,边回答她“是的,我在火车站也好像看到你了。没想到你也住这里”。

简短的聊了几句后,大黑的入住手续已经办理完,他拿着门卡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整理自己的行李。看着他灰扑扑的身影和大大的背包,阿叶自顾自说着,真是个有趣的人。

阿叶讲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对我说,“他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我偏了偏头带着疑问看向她,“比如?”。

“你懂古天乐的那种幽默吗?他和古天乐挺像,皮肤和身高也像”。

见我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阿叶补充道“不是《神雕侠侣》里的像,而是香港电影里的那种,干练、机智、义气,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又带点友好的揶揄”。

讲到这里她便停了下来,低头挑了块烤的比较焦黄的土豆片吃了起来,又端起啤酒杯和我碰了碰,仰起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慢慢的喝了两口酒,没有继续开口。我看着她嘴角粘上了辣椒,猩红色的一点落在唇边,像是伤口。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没继续讲下去,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后来呢?”

阿叶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看了看周边,又看了看我,站了起来对我说“拿上酒,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我们俩穿过夜市的街道来到了旁边一弯有着活水的池塘边,就在水塘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阿叶问“你知道这些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吗?”

“格尔木河?”我诧异的回到。格尔木边上有一条河,就像拉萨旁边也有条拉萨河,最终它们都会汇流到属于自己宿命的主河流,奔向遥不可知的大海。

“大黑骗我说这池水是从可可西里的海子里流出来的,他这个骗子”。阿叶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悻悻然的样子,也有丝丝幽怨的意味。

我和她又咋了一口酒,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酒,气泡在杯壁上粘连不休,酒精的味道多了几分而麦芽的香气少了几分。索性我就放下了它,打量着池塘里的水,又转头看着阿叶,问道“你和大黑后来在一起了?”

旅途中会有很多的邂逅,也会遇见相见如故的她,所以旅途上也促成了很多的情侣,有终成眷属的良辰美景,也有前缘难续的怨侣。我以为阿叶是后者,然而却又不是我想的那样。

阿叶和大黑在格尔木呆了一天后就结伴而行搭车前往西藏了,他们从格尔木搭车到那曲,经过了昆仑山、可可西里、沱沱河、唐古拉山,在颠簸的大货车上看到了昆仑山顶的皑皑白雪,目睹了可可西里阳光洒在草甸上的灿灿金黄,远远的野生藏羚羊或奔跑或低头吃草的野性自然,以及碧蓝清澈的海子,弯弯穿行在草甸中的河流,还有那路途上海拔最高、突然就下起了冰雹的唐古拉山。

他们搭车到那曲后,入住了当地的青旅,阿叶那天晚上很兴奋,不断地翻看手机里拍摄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如此的无限接近自然,色彩那样明丽、天地之间如此鲜明,蓝天、山川、河流、羊群都在她的生命里鲜活了起来,这是她在绿汪汪、雾茫茫的成都很难触摸到的风景。阿叶觉得自己人生的另一个按钮被打开了,以前想的是安居乐业,而今却想仗剑天涯。

阿叶和大黑后来又搭到了一位藏族人的运货车,一声“扎西德勒”并互加询问后,藏族大叔就让他们坐上了货车后面的货箱上。小货车上放着藏歌,高朗而绵长的调子让阿叶产生身处异域的错觉,脱离了世俗社会的凡尘杂扰。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们也逐渐熟悉起来,阿叶知道了大黑在广州工作,他已经在路上旅行了近一个月了,先去了新疆,然后再前往了青海、拉萨。阿叶也就理解了为什么他的皮肤这么[健康]。阿叶羡慕这样的无拘无束,她本以为自己的旅行已经很不错了,但大黑的生活似乎更加的多姿多彩。

他们搭车到了当雄而后坐车去了纳木错,然后再从纳木错前往拉萨。原本坐火车只需一个晚上就能从格尔木到拉萨的车程,阿叶花了三天的时间,但是她却觉得相当的满足,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多了很多的色彩。阿叶到拉萨后,有时候跟着大黑出去闲逛,有时候在拉萨当地的甜茶馆里喝着甜茶,花八块钱点上一茶瓶甜茶,找个靠窗的桌子,一呆就是半天。

阿叶和大黑在拉萨也住在同一家青旅,大黑有时候会去拍一些照片、朋友圈里也会发一些藏族的饰品吃食,做做代购。闲下来的时候就拉着阿叶在拉萨四处闲逛,他们的脚步驻足在布达拉宫前的喷泉倒影旁,手掌感受着转经筒的铁皮转动,倚坐在寺庙的角门与墙垣间,蹲在重重叠叠的玛尼石堆边、静立在五彩飞扬的经幡下,还有甜茶馆、藏面店、唐卡馆、藏银店、手工艺摊等等。阿叶在西藏呆了四天然后登上了回成都的火车,大黑也在两日后坐上了回广州的飞机。

当阿叶和我说完这一段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四周的灯光已经亮起,照在池水上影影绰绰,不甚真切。晚风一阵阵吹来,感觉微带凉意。我和阿叶就开始往回走,我们回到青旅的时候明亮的弯月已经远远的挂在天空。青旅里的朋友们叫喊着一起去聚会室里玩狼人杀游戏了,游戏结束时已近凌晨,大家也就陆陆续续睡下。后面的故事也没再细问下去,第二天我也坐着火车前往拉萨了,以为后面的故事就要不得其踪了。

本以为两人也理应不会再有交集,成都与广州距离太远,人生太漫长,哪来这么多的一见如故。

然而,他们的故事却依然在继续,这却又是另一段回忆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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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收到阿叶的消息,是我从拉萨回来的半个月后。阿叶给我发了一个定位及一张图片,位置在成都武侯区,图片里是两个人并立在雪山之巅。阿叶说有时间去成都玩,给我讲未完的故事。

8月份的天气真的不太适合出行,但是阿叶给的地址和照片,刺激着我的好奇心,让我对她的过往有着强烈的探寻欲望。所幸,重庆与成都相隔甚近,在网上订好了锦里青旅的房间,就前往了成都。

成都,一座很熟悉却又阔别已久的城市。在成都东站下车,熟稔的找到出站口,搭上前往武侯区的地铁。其实不太敢踏上这座城市,就连《成都》这首歌都有几分伤心情歌的味道。心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情绪,如果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场预告片,想必成都会是浓墨重彩的一个片段。

随着地铁上的人流下了站,然后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阿叶给的定位,一家流出轻缓音乐的清吧。我到的时候是下午五点钟左右,清吧很安静,寥无几人,阿叶也不在,便前往青旅登记了入住。

成都的八月也是闷热得很,下午七点多钟太阳逐渐西落,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也回到了阿叶所在的清吧。清吧里面正唱着轻缓而悲伤的情歌,阿叶就坐在高台的高脚椅子上拿着吉他对着嘴边的麦,轻轻的唱着,昏黄的灯光的映照下,别有一番孑孑独立的意味。

我在一个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便环顾起了周边的陈设。这家清吧挺别致,铁架子和弧形的木桌将这间清吧分成了两块,在灯光的点饰下明暗得宜,不同心境的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所在。

阿叶唱完歌后就朝我走了过来,看着阿叶已经恢复淡然的模样,说道 [你的声音很好听,唱的很深情,让人觉得歌声中有好多有趣的故事]。

阿叶无奈的摇摇头,[这真是,对未完的故事念念不忘啊]。[刚刚唱的歌,大黑以前也常唱]。随后,阿叶开始讲述她与大黑的故事。

阿叶的自白

 01 

2013年3月,我和大黑飞到了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这是一起预谋了半年的出行,大黑在年前的时候给我推送了去尼泊尔旅居的攻略,当我看到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冒出来了一定要去的想法。虽然我当时已经签约,在一家还算体面的国企工作。我辞了职,买了机票,然后就去了据说欢乐最多、最幸福的国度,开始了旅居生活。

我们在尼泊尔的泰米尔华人区找了一家人均30元的酒店,尼泊尔的房子总是五颜六色,三四层的房子表面涂着醒目的颜色,鲜艳又有活力。我们所住的酒店有两层很大的阳台,圆弧形的阳台边上有两簇开得很旺盛的三角梅,紫红色的花朵伸展到白色的墙面、搭上黄色的瓷砖,满眼的绚丽灿烂。酒店还住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福建籍的小哥,还有两个来自澳洲的游客,大黑和他们比较熟,他的英语比我好。

3月正好是尼泊尔的【洒红节】,大家都疯了一样的欢呼呐喊,拿着五颜六色的颜料朝四处抛,朝天空撒,蹦得特别的欢。不仅是当地人聚在广场和路上朝别人抛洒颜料,我们这些游客也和他们一样疯狂,大家互相挥洒着各种颜色,到处都变成花花绿绿的,既好笑又狼狈。据说身上的颜色越多得到的祝福越多,有更多的好运,也就安然接受这份祝福了。

那几天,我和大黑经常在外面游荡,偶尔在人群中兜兜转转,偶尔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看着大家的狂欢。天黑后,门店里会放着尼泊尔的歌,大家会随着曲调哼着歌,甚至是跳起了舞。尼泊尔歌的曲调很朗朗上口,虽然不知道歌词的意思,但是明快的节奏感和清朗的音色,依然让我也会哼上几句。

在尼泊尔旅居的时候,我们走了大半个尼泊尔,在费瓦湖泛舟、露营,在萨朗科看日出、体验滑翔伞,在纳加阔特看喜马拉雅群山。在道拉吉里峰我们遇到了最美的夕阳,当真是残阳如雪,像沙画、泼了各种红,晕染在天空中。那天我、大黑还有另外两个朋友都特别的静默,感觉接受了一次大自然的洗礼,心境变得旷达纯澈。

@索以

02 

我和大黑还有几个驴友在博卡拉这个地方聚聚散散,停留了一个月。我们徒步了尼泊尔的ACT大环线,走在泥泞的道路上或尘土飞扬的晴天里,穿过大大小小的寺院庙宇,攀爬过一座座高冈和石碓。在山间看云消雾散时的渺渺如烟,在坚硬的山石下听荒野的低声吟唱,在登顶后呼唤呐喊。

这样的徒步持续了17天,每天走20到30公里是常态,让我一度怀疑人生。但也是特别难忘的一段经历,我们只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走,当我们站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处,看白云和雪山在脚下,在远方,在触手可及的身边。听着荒野上孤独地吹了几千年的风,看着岿然不动矗立了数万年年的山峰。天边的流云在远处缓慢的飘散,这个时候我只是我自己。

大黑在山顶和我说,我们在一起吧。我没有拒绝。或许是两人身上相似的特质早已在相互吸引,也或许是因为那天风景太美。

回到加德满都后,大黑找了个当地的英语班上英语课,每周上两次课,我在尼泊尔做起了义工,教小朋友简单的单词。那段日子过得挺无忧无虑的。白天没事的时候就去大佛塔前的广场,顺着陡峭的阶梯爬到庙宇的最高处,看人来人往、香火弥漫,静坐在萦绕藤蔓的菩提树下,看光影的变化,可以发呆一整个下午。或者带些面包屑喂鸽子,成千上万的鸽子在杜巴广场散漫的觅食,翠色颈羽的鸽子会落到肩膀上、胳膊上,抢手里的面包。

下午去当地的市场逛逛,最初我们还会尝试各种当地的小吃,后来还是喜欢自己买菜,做些适合自己胃口的饭菜,或者和酒店里的人拼餐。在尼泊尔我学会了做火锅鸡、豆汤饭、咖喱鱼等以前会觉得很奇怪的菜式。晚上我们坐在阳台上听着歌发呆,或者在大厅里透过投影仪,看并不热门的电影。偶尔也会选择爬到山上看夜幕下加德满都的灯火点点。

@贩暖    

03

大黑很喜欢去了解尼泊尔这边的手工技艺,有时候会跟着店里的工匠们一起对着黄色的铜片敲敲打打镌刻出复杂的图案,或者去手工店里拍摄各种纂刻、塑雕,记录佛音颂钵的低沉浑厚、金刚铃音的清脆简净,还有那些色彩多样、花纹繁复的卡垫。大黑甚至学会了用羊皮做的噶巴拉鼓拍打出各种调子,他是一个对各种事物都怀有热爱和好奇的人。

当然,大黑在这期间也在做代购,尼泊尔的羊皮鼓、香料、木雕木偶、刺绣、披肩等都有涉及。我们在尼泊尔的时候也买了很多的明信片,然后在各地盖邮戳,寄回到国内,那时很流行寄送盖了当地邮戳的旅行明信片。

2013年末我记得上映了一部电影叫《等风来》,虽然电影情节有些狗血,但其面临的现实问题却存在共性。我和大黑也不可能一直旅居,我们在那年12月的时候结束了在尼泊尔旅居的生活,回到了国内。大黑回了广州收拾他的东西,而我回到了成都,开始了异地恋,不过这种异地的恋情没多久就结束了,大黑来了成都。

讲到这里的时候,阿叶停了下来,看向清吧高台上空着的高脚椅,示意我道大黑以前经常坐在那里唱歌。阿叶没有继续讲后面的故事,留下一句 [我去唱几首歌,明天再和你讲剩下的故事]就转身向高台走去了,随后就在高脚椅上弹着吉他唱起了赵雷的《成都》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

听着阿叶唱的歌有些恍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看着清吧里渐渐多起来的人,我离开了这里,慢慢踱步回了青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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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坐在青旅阳台的椅子里,消化着阿叶与大黑的旅途情缘,也猜想着后面的故事。以为会是落了俗套的爱情剧场,然而,阿叶后面的故事让我知晓,追寻梦想和爱情一样可贵。

第二天下午,阿叶约我到人民公园闲聊。刚下过雨的成都倒是难得的凉爽。

我到人民公园的时候,阿叶已经在公园里的露天茶馆坐了好一会儿了。人民公园依然很多人,广场的茶馆占了颇大的面积,藤椅藤桌,长嘴壶、盖碗茶,还有穿着素净的大姐游走在四处添茶,比以前更加热闹了些。竹藤做成的桌子上,青绿色的茶叶在茶盏里无声的游走。阿叶正歪歪斜斜的坐在靠近花台的一架竹椅里,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格子衬衫,趿拉着一双人字拖鞋,呵,真是随意的打扮。

01 江安河畔,杏花将落未落时

接下来的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是阿叶结束了尼泊尔旅居的生活,还是是大黑回到了广州的日子,抑或是大黑来到成都后?

盖碗茶里的的水气沿着瓷盖上的小孔蒸腾出一小团白雾,氤氲的水气刚离碗盖就失了踪迹。

阿叶结束了尼泊尔旅居生涯后回到了成都,大黑飞回了广州,两个人开始了长距离的异地恋爱。她会不时的收到大黑寄来的各种新奇东西,但长长的距离横亘在两人之间,异地的感情总是甜蜜中略带心酸的。于是大黑在第二年春暖花渐开的时候来到了阿叶的城市。

成都,一个骨子里有着文艺和散漫气息的城市,这里河流众多,潺潺的流水倒影着两旁的房屋和树梢。三月的成都是娇媚又飒爽的,河边的杏花一簇簇的在枝头盛开而后飘飘扬扬的随风落散到在四处,微粉泛白的花瓣不时零落于水面被流水追逐到岸旁连成细细的一条线。

大黑在武侯区杏花逐流水的江安河畔开起了一家民宿,民宿旁边还有棵刺桐树,每年三月都会开出红艳艳的花。大黑在刺桐树下摆上了藤椅藤桌,旁边放着从尼泊尔带回来的木雕,大黑又做了两个竹栅栏,栅栏上被涂成了粉蓝、黄橙、青绿色,倒是像极了尼泊尔房子的色调。民宿整体有些西域的重色,不雅致,很张扬。阿叶带回来的手工刺绣、饰品做了民宿的门帘和椅垫,她在院子里撒的格桑花籽也在六月份的时候开了花。

大黑从外贸转为掌柜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似乎随便把他扔到一个地方都能很快适应新的环境。民宿在装点一番后就开始营业了,后来他又在民宿旁边和朋友开起了清吧。阿叶觉得这样的生活太美好,感觉身体醉在散发着竹藤香的桌椅里,心也搁浅在影影绰绰的河水倒影上。

那三年,阿叶跟着大黑走了很多地方,在梅里看太阳照在雪山顶上呈现的金茫茫祥光,在泸沽湖边搭着帐篷看天上的弯月倒挂在湖水之中,在色达的不知名小山坡上听到远远的野狗叫声,吓得赶紧躲开。峨眉的金顶佛光、牛背山的云海日出都有幸目睹,更是探访了贵州苗寨、云南白族、川西羌彝的民俗风情。

阿叶觉得旅途很精彩,但她却想有个家了,虽然她喜欢外面的精彩,但骨子里还是喜欢家的安稳。这应该就是两条线出现偏差的开始吧。

02 路似乎没有尽头,风景也没有尽头

2017年5月,阿叶跟着大黑从成都骑行到了西藏,从成都出发沿着318国道一路西行。一路上她曾一边崩溃哭泣,一边本能的蹬着山地车前进;也曾前几分钟还在痛骂自己脑袋被门夹了,紧接着又欢快地哼唱起不知曲调的民谣。 

翻越二郎山算是阿叶骑行路上的第一个困难,伴随着高山、深壑和落石前行,无尽的上坡让阿叶累到怀疑人生。而4公里长的二郎山隧道却仿佛是一部时光机,原本阴雨绵绵的天空变为晴空万里,阴郁的山林绿景变成了雄壮的高山草甸,大渡河在山底下穿流而过,阿叶觉得累趴也是值得的。

然而,从瓦斯沟到折多山垭口强爬坡距离60公里让阿叶一度绝望,在爬坡的过程中车链子也被卡断了,阿叶摔在地面哭的不成样子,不是因为疼,而是恨自己脑子抽风来骑行。幸好大黑用魔术扣接好了链子,而后又幸运的搭到了车到达了垭口。

阿叶裹着抓绒衣服在垭口等大黑,藏民朝风中抛洒风马纸片,那里的风很大吹得经幡咋咋作响。弯曲盘旋的公路在山腰蜿蜒开去,将人的思绪也拉扯得特别的远。

阿叶在垭口等还在路上骑行的大黑的时候,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她和大黑的关系。她和大黑是恋人。然后呢?

很多时候最怕问的就是然后呢,一句[然后呢]会让人思考很多,有太多可供琢磨的东西。她们先是驴友、然后是朋友、然后变成了男女朋友,再然后呢?变成夫妻、爱人还是会变成……,阿叶不敢继续想下去。山顶的风越吹越大,阿叶感觉自己越来越冷。

03 身体虽在地狱,眼睛却在天堂

骑行是极度耗体力的事,当你累到不行,连动脑子思考都是一种困难的事情。阿叶在路上经历了无数次的崩溃,但也收获了格外多意想不到的美好。

经过理塘草原时,薄薄的云浮得很低,像一片白色的屋顶轻盈地盖在了草原之上;在云缝之间,金色的阳光洒在浑厚的山坡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将化未化的雪沾染了枯草根的黑,一小撮一小撮堆在山坡上;刚刚出芽的青草则静静地躺在群山之间,几头牦牛安详地在草原之中吃着草。

当他们到达卡子拉垭口看到风景的瑰丽足以让一切世俗忧虑都消于无形,那时的卡子拉阳光灿烂,蓝天、白云在群山上洒下了一层层光影,而群山又与卡子拉石碑原生态的纹路互相辉映,组成了气势磅礴的画面。那个瞬间时常在她脑海里重现,是阿叶最喜欢的画面之一。

川藏线上不可预知的天气也让人崩溃到不想说话,芒康的冰雹、宗巴拉山的雨夹雪、安久拉山的逆风等恶劣天气使他们苦不堪言,但又有一些美好慰藉那备受折磨的肉体和灵魂。

然乌蓝绿色的湖水如深情清澈的情人眼泪,漫天的繁星在夜空闪烁,遥远而明亮,当真是[身体虽然在地狱,但眼睛却待在天堂]。

川藏线骑行的二十四天,阿叶在风景之中盘旋,但盘旋已成风景。

04 咫尺天涯,还是天涯咫尺

阿叶提到这次骑行抵达拉萨时并没有欣喜的表情,反而有些焦灼和挣扎的意味。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欲言又止的迟疑模样,我试探性的问了句[你们原本是打算这次骑行后回去结婚吗?]

她没有回答,低下头左一下右一下的拨弄着手里的茶碗盖,碗里的茶汤烦躁的晃动着,像阿叶起伏不定的心绪。过了好一会儿,阿叶说[大黑想一起出国走走,大致三五年回来]。

或许大黑在成都定居的时候也是有些不适应的。他应该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从旅人变为定居的感觉有些微妙,像是实现了理想生活状态,有时候却又会生出某种不可见的束缚感。而他却愿意为了阿叶在成都一呆就是四年,如果不是骑行西藏的路上让大黑的心再次放飞,他们应该已经成婚。

大黑在半年后坐着K19次火车去了莫斯科,然后去乌克兰、捷克、塞尔维亚。阿叶必然是没有跟着大黑出去,不然她就不会如此落寞。

阿叶为何没有不顾一切的反对和挽留,她在和我分别的时候说了一句[大黑有他想要追寻的梦想,这也是当初我会喜欢上他的原因]。

我想这大概是即便可能会失去爱情,也不愿意辜负梦想和追逐的过程吧。

尾声

当我写下阿叶故事的时候,大黑已经在欧洲流浪了三年,阿叶也在成都等待了三年。至于大黑何时会结束流浪,阿叶又会不会继续等下去,我不知道。不过在疫情已缓和的五月,阿叶院子里的格桑花又恣意地盛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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