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盏灯都缀着这座城市的烟火气息,平息下来的街道人流,依然残留着白日里那份热浪,配合着还是那么放肆的车辆长龙,直等到夜慢慢深沉,聆听这座城市的呼吸声,那么遥远与模糊,那么细微和真实。
拨开手机,删除她的微信,从此成路人,再也无牵连。躺在宿舍的床上,任凭泪水滑落。
有人说,现代人际关系的奔溃,是以将对方“拉黑”为开始的。
不知何时起,“拉黑”对方成了缓解痛楚的一种方式,治愈疗伤的一剂偏方,不再联系,各自安好,求得解脱。
至少,我做过这样的事。
拿着不错的薪水,一起在公司实习,在策划部门里将自己的创意变成现实的活动,演绎一出都市风尚,在城市最繁华的广场。露天的舞台,一次次受到追捧和盛赞,一次次受到媒体的报道和疯传,我们便会觉得——那些熬夜的苦思冥想,来得值得。
一起吃饭聊天是,我们都彼此庆幸,找到适合自己情趣、风格的实习工作,创意与压力的背后,有着在这片领域里的无限可能性。不止一次,我们都在互相鼓励:实习结束后,选择留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还在实习期的我们那么拼命的原因。为自己的梦想和乐趣去努力,从来就不曾被定义为“拼了命”,而算是与生命“共舞”,演绎一段人生的精致。
三个多月的实习期,是大四留给我最美妙的时光,那种美妙足以去抵挡之前对于“毕业与人生”话题的很多疑惑。觉得自己很幸运,减少了很多人在毕业时选择性的困惑,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找到了自己施展才气的所在,走了一段别人还没寻觅到的烟花烂漫顺畅之路。
离职的前一天,我们相约选择了留任,期许在这家公司有更大的作为。为了给留任的可能性增加筹码,俩人将赶了一个星期的策划案署名后交给了公司总部。
因为要毕业的缘故,我提前一天离开,搭上赶往学校的火车。临行前,我们击掌相约:毕业后,再回到这里,回到那个承载着未完结梦想的舞台之上。
回到学校之后,除了完成论文,每天期待的便是“留任结果”的公布,虽然我们都对自己留任工作抱有10分的信心,但是在“放榜”之前,总不免添上些许忐忑和担心。
半个月后,公司总部的网站上,公布了“留任计划”的名单。
部门里,我不在名单之上,却单单有她的名字。
看到信息时,前一秒的笑意还僵硬在嘴角,随后,是脑袋炸裂般的茫然、无措,傻傻地呆掉。
过了许久,才拨通了她的电话——那个我会在夜晚被惊醒的梦魇。
她没有将我的留任计划书递交到总部,最后的创意策划案单单改成了她的署名。
——那一年,公司总部只批准了创意部门一个留任名额,她提前得知了消息。
电话那头,她一声声近乎卑微的道歉,叙述着自己“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我挂掉电话,躺在宿舍床上,就是开头痛苦不已的那一幕。
何必又要在此时将自己装扮的那么卑微?从你将我名字从“留任计划”涂抹掉的时候,我就被你踩在脚下,再没有与你交流的权利。
渐渐地,我能理解,她对于一份工作的渴望,对于一份前途的热衷。但是依然不能释怀她对我的欺骗,如果她早一点告诉我,我也许能够原谅她,至少不会让我在大四的后半段,那么狼狈。
在自私面前,平等的交流,曾经的诺言,不过是一种讽刺性的摆设。当你不再将我的意愿考虑在你的筹划范围内,再多的解释和安慰,都是一道苍白。
距离考研不到三个月,我跟导师说,我想继续读书。放下手边的论文,选择与本科相似的专业,选定了书目,一头扎进了考研的队伍。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嘲讽?在很多人坚持了半年最后决定不考研的时候,我铁了心一般,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走上了考研的道路。那段没日没夜看书、苦背、做题的经历,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回忆起来都觉得可怕。
也许,那种被别人欺骗的羞辱,那种被剥夺了平等权利留下的伤疤,刺激想要获得什么夺回一点尊严,是我坚持拼命的唯一确据。
因为考的是与自己所学相关的专业,凭借还算不错的功底,时间仓促,过程折磨,结果还算尽如人意。录取的那一刻,才算走出了一段阴影,也许,另一维度里的收获,弥补了自己内心尊严失衡的天秤。
看过晚上11:00之后的广州,仍然有那么多忙碌的人群,将白日里的梦想拉伸、延长,撕扯成一种夜晚里忙碌的劳作。一些角落随着城市的渐缓节奏慢慢睡去,一些角落里却充满着节日性的狂欢,用飞升的焰火、沸腾的歌声,试图模糊白日与黑夜的界限。
在喧腾热闹背后的每一个夜晚,总会有人偷偷地躲在角落里,一人缀泣,模糊泪眼。泪水与哭泣声中,关于信仰,关于孤独,关于友情,也关于爱情。
佟是在一起学习西班牙语时认识的好友。性格奔放,热情开朗,但是有又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缺少的一张果敢与现实。
她身边不乏追求者,男性朋友围着她转,看得出她与很多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但是,似乎,她又不会要嫁给其中的任何一个。我也只是猜测,所以一次下课吃饭的机会,我问了她这样的问题——
“你身边那么多白马,你最喜欢哪一个”有时,我问问题会出奇意料的直接。
“生活里,物质和精神都不可缺。”她也很直接。
“只能选一个呢?”我追问。
“当然是物质了!你不懂生存是第一位的吗?”说着,用筷子夹了一个叉烧包,塞进嘴里。
“大叔,也行吗?”
“当然!”
“嗯!大叔最喜欢的,应该也是你这种外表养颜、内心吃货的类型!”我那么平静地说。
“慕苏,你妹!”瞬间抢走了的奶茶。
培训结束后,我们去往了各自的地方,从事汉语教学。工作的缘故,她傍上了一位大叔,过上白富美的标配人生。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他们却在大吵一架之后,嚷着分手。
电话中问她理由,她只说了三个字“不般配!”
在她谈论西班牙的风情,大叔的眼中只会觉得国内的形式才是最好;在她叙述普拉多博物馆的藏品时,大叔也只能用值多少钱来评价和衡量;谈及戈雅的艺术作品、高迪的“鬼才”建筑,大叔的眼中只是半脸迷茫,半脸不屑。守着兴趣观念不同的人,也会守着一段道不明说不清的隔阂。
真的分手的那一晚,我和她在西班牙的同一个城市。喝着勾兑了烈酒的vermusa,第一次看到她嚎啕般的哭,不只是一段分手的恋情,而是一种根植在她心中多年的价值观的破灭。没有交流空间的爱情,是在两个次元的世界生活,看着地方的脸,却隔着重重的山。
跷跷板游戏的基础,是基于两人重量的平衡,任何一方超重或是超轻,都割断了游戏的可行性。一上一下的交流,勾勒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常态,不能平衡,不过是止于交流后的变态。
年轻的资本,是还有很多可以赌、可以拼,也可以输的机会,那种不确定性、犹豫性,可能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惨痛,也构筑了年轻的代价。
亚当走进伊甸园之后,上帝让他,遇见了夏娃。
但是在伊甸之园里,有一些规则,还是需要懂得的。
“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可以吃,但是你吃的时候,必定死!”
上帝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