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
“皇上,你……你……怎么……怎么没去处理朝政……啊?”清玄乍见南宫寒压根就没有离开御书房,舌头都打结了。
南宫寒不禁莞尔,笑道:“你们三个啊……是真不让朕省心。”
“敢问皇上……为何在此逗留?”清玄壮着胆子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宫寒笑道,“你们三个同朕一路去中秋宴罢。”
“啊?今日竟是中秋宴?”不禁蹙眉。
郁竹雪——
“诶!等等!”郁竹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身旁的画卷,“皇上,这是臣妾特地给你画的画像,最近我的画技有增长了不少,您回去看看,是不是特别像?”
南宫寒的脸上露出笑意,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说罢,便要打开。
“别!”郁竹雪一爪子抓住他的手,“这画中有些玄机,你待会回宫再看。”
“哦。”南宫寒有些疑惑,把画交给身旁的福公公,“罢了,摆驾去百臣宴。”
“嘿,”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郁竹雪终于忍不住了,轻笑出来,如今这画,当了报复吧。
毕竟嘛……她在那画上,画了一只王八,也算是祝皇上如王八般长命百岁。
今日是百臣宴,自己确实该打算一下怎么收拾那慕容筝了,那十板子,皇上不提,她还记在心里的,毕竟郁竹雪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是个女孩子,所以一直是瑕疵必报的。
看着皇上转身离开,她拉住清,祈两人的袖子,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样……不打好吧?”清玄微微皱眉,道。
“没事,她上次惹我,我就是这么干的。”郁竹雪又稍微想了想,道:“打的时候注意点脸,别让人看出来。”
皇后娘娘,您欠的账,该还了。
郁竹雪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今天不把她打到爹妈不识,她就不姓郁!
祈觞.
闻言不禁噗嗤一笑,墨色眸子中笑意盎然,只是道:“此计妙矣。行动时小心些即可。”
语罢,便见玄竹二人点头,勾唇。
郁竹雪带了几个贴身婢子,便与清玄二人去了百臣宴。
宴上。
几人请了帝后二人安,便入了席。玄竹二人坐的很是近,祈觞也就站立在清玄身后。
一位身着墨衣之老者,携着一身着墨衣的弱冠之年的少年至了宴上。
人齐了。
开始了。
笙歌四起,歌曲生平。
祈觞墨眸一扫,便见昨日救了她们的祁王。他今日身着一袭紫衣,素手把玩着手中酒杯,看起来无所事事。
祁王……南宫辞。
他似是察觉了有人正看着他,便迎着祈觞的目光看了回去,随即,莞尔一笑。
祈觞不由撇了撇唇,将目光移开了。
她看向那两抹墨色——若未猜错,那墨衣长者便是墨侯——墨玄寂。而那弱冠之年的墨衣少年,便是质子墨雨笙。
今日人可来的真齐啊。祈觞轻轻挑眉。
忽闻粗狂一声:“皇上前些日子方选秀,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这新人是何许人也?”
祈觞闻言蹙眉,将目光移到了发声之人处。
那人留着络腮胡子,身形魁梧,一看便是柔然人士。
轻轻凑到清玄耳边,悄声道:“且去唱一曲吧,歌与曲同源,应该不会发觉你非原主,我为你奏琴。”
郁竹雪——
“无聊死了。”
郁竹雪看着身旁的两个丫鬟,无奈道。
这南宫寒是说到做到,教养嬷嬷没来,但来了两个教养丫鬟,感觉自己说他是王八都有点侮辱乌龟这种生物。
还不知道就是针对她还是怎的,别的桌都上酒了,就她这连肉都没有,一堆青菜,也不怕吃多了整个人都成绿的了。
再看那皇后,今天不知道是抹了多少胭脂,郁竹雪这里都能闻到味儿了,是要打算做移动的香炉吗?
本来打算去和清,祈两人唠会嗑的,但相距甚是遥远,旁边还有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怕成了斗鸡眼,最好还是看开些。
所以当郁竹雪听到那柔然之人找清玄麻烦时,有些小激动。
不是因为清玄,而是想看那些外人出丑。
郁竹雪非常相信她们的实力,也许是因冥冥中注定,她们总能给郁竹雪安心的感觉。
“要不,咱们打个赌?”
趁着那两人不注意,郁竹雪突然站起来,笑道。
此时龙椅上的南宫寒,表示崩溃。
——这丫头是不给她自己找麻烦了,但他有事啊!只是选秀时觉得清玄打扮的挺好,放后宫中比什么皇后诸流顺眼多了,但才艺……他可没这准谱。
早知现在,当初就算得罪荣国公府也不应该收郁竹雪这么一个祸害进宫。
“哎,”南宫寒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默默在角落中叹息。
清玄-
她知道郁竹雪的脾气,毕竟,前生,她们可是最亲密的朋友。
这次,她冥冥之中,感到郁竹雪这次定是要大闹百臣宴。
——若是这般,定会坏事。
这事如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罢了。可万一她“疯了”,为皇上添了这许多麻烦,皇上的脸面也真是丢尽了,说不定……还会将她禁足。
“竹婕妤,”清玄对她行了万福礼,“恕婢妾胡言。打赌此事,乃平民混混干的事,婕妤出身高贵,怎能与这些鲁莽之人干同样之事?岂不堕了咱们南风国的威风?”
郁竹雪倒是有些急了,她是来帮她的啊,怎么反倒成了清玄帮助自己了呢?这可不成样子。
欲道言,却见祈觞悄悄跟她交换了眼神,便即住口,退身回座。
“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险啊。”
祈觞.
她勾唇,却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二人……真是我要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呵。
清玄方才之举,倒也是急了些。她不顾那柔然人而去与雪竹对话,真是与前世一般无二——将朋友看的第一重要。
可正是她这不分场合的举动,使祈觞更坚定了守护她之决心。
轻纱飘起,窗外崔叶被吹的飒飒作响,倒是给这金碧堂皇的皇宫填了一分雅致与静怡。
祈觞墨发被吹的飞起,她之凤眼被遮住了。
少顷,风去。
墨发落下,她凌厉的凤眼中带着笑意。似竹。
她站了出来,施礼道:“玄美人昨日脚踝受了伤,今日是无法舞蹈了,只得歌一曲,助兴。”
她微微侧首,看向清玄。
清玄领意,起身施礼道:“禀皇上,祈觞所言非虚。”
皇帝点头,道:“你们看着办吧。”
勾唇。
祈觞坐于七弦琴前,修长的手指微动,素手已然奏起了琴。
一曲《倾尽天下》起。
这是河图之曲,清玄自是极为熟悉。若是奏些梅花三弄一类的,清玄说不准还会慌乱。而这曲《倾尽天下》,无疑是最合适的。
祈觞抬首,墨眸对上清玄的,二人相视一笑。
我自是会为你们所有的,我所在乎之人,倾尽天下。
郁竹雪——
琴声清脆,清玄的声音比通常女声的音线低些,唱这歌格外的好听。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负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都说帝王家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战场上黄沙漫漫,刀剑无眼,任鲜血染红白裳,策马奔去,但终是晚了一刹那。
郁竹雪看着,不禁入了迷。
脑中忽觉一阵钝痛,眼前发黑,但却有一丝光明,好像在指引着她。
画面,慢慢在她眼前展开——
“雪竹,快来快来,追我啊,嘻嘻!”
郁竹雪面前似乎有一层薄雾,吹不散,拨不开,两个少女的身影好似离她越来越远,但又十分熟悉。
默默中的一种缘分,将她牵引,又在沉迷之际,恍然离开。
“雪竹,呜呜,他们欺负我。”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身影摇晃,不知是什么出了问题,又是刺痛。
“啊啊啊——”郁竹雪不禁哼出声来。
清玄-
听闻郁竹雪惊叫,似是疼痛,又似是因为什么事……
与祈觞同时停止琴声。
宝座上的皇上不禁蹙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暗道:“郁竹雪这个祸害,两面派啊……朕真的是对她很无语……总是出幺蛾子,莫非是前世注定?唉……”
“竹婕妤,您怎么了?”清玄离座,奔向郁竹雪之座,“您……疼吗?”她素知郁竹雪既答应自己,便绝不会变卦……此次,定是竹雪出了大事。
郁竹雪揉了揉眼睛,望向抱住自己的清玄,迷茫道:“你……是谁啊?”
“我是清玄啊,清玄,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她深知穿越的套路,此时此刻,郁竹雪定是失忆了,没办法,套路就是这么让人讨厌。郁竹雪失忆了,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崩溃。
“我不认识你。”郁竹雪惊道,她努力挣脱出清玄的怀抱,“你为什么要抱我?我是谁?我在哪?”郁竹雪抱住自己的头,似欲炸裂。
百臣宴乱了。
祈觞也凑过来,急道:“我是阿觞啊,我们是好朋友,好姊妹的啊。”
祈觞.
方才闻雪竹声音,一急,起身时顺手拍了一下古琴,却使力过大,一不小心将那琴拍碎了。
可此时倒也顾不上那许多,急匆匆的跑至雪竹身边,看着她的模样,轻咬下唇。
“我是阿觞,雪竹。”
她看着她,墨眸似是要将她的记忆重新来一遍。
祈觞闭上了双眼,少顷再睁开时,眸子已变得有些混沌——她用了唤醒术。这方法原是用来唤醒杀手的杀意的,此时却用在了这种地方。
她道:“你是雪竹,亦是郁竹雪。”
“你是清竹之长老,亦是南风国之竹婕妤。”
她勾唇。
“如此多的身份皆是浮云——”
“你只需记住,你是雪竹,又名郁竹雪。我唤祈觞,她唤清玄。皆是你可以依靠之人。”
语罢,祈觞的眼中恢复了清明,却是吐出了一口血——
唤醒术用的时间太长了,她有些吃不消。
淡淡蹙眉,却是未顾及自己之伤势,抬首看着雪竹。
清玄-
郁竹雪已经晕了过去。
但她相信,她的这位挚友——祈觞是绝不会在这时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而且,她从来都不会做这种事。
“她只是头痛罢了,并无大碍。”祈觞淡言道。虽只是淡淡的回答,心中却很伤感,“阿玄,我们……借一步说话。”
清玄执起祈觞冷冰冰的手,走出大殿,“觞儿,竹雪……怎么样了?”
祈觞淡淡勾唇,“此时我身子有些虚弱,因此,这唤醒术可能会有些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清玄激动了,毕竟,郁竹雪是她上辈子最好的朋友啊,形影不离,曾经,她还为郁竹雪穿上嫁衣了呢。
“她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准确的说,是暂时忘掉某些事情,但是,也有可能这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忘记我们?”
“可以这么理解,静观其变吧……”刚欲说出永久性失忆的几率,却听清竹寝殿里一声娇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郁竹雪在叫唤,“阿玄呢?阿觞呢?我要见她们!!!”
郁竹雪——
但至于这声“娇叫”是怎么来的,目光还要回到一炷香前。
清竹宫。
“皇上驾到——”
福公公甩着拂尘,尖声道,身后的圣驾上正坐着南宫寒,他刚刚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这绝对不是一首歌导致的原因而已,此时正皱着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顺便……看看那竹婕妤怎么样了。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他其实是因为担心郁竹雪真出什么事才来的,但是自己的良心在时刻提醒着他,如果没有他安排的教养丫鬟,说不定在玄美人和他那小婢子的保护下,这百臣宴还能继续开下去。
“哎,”南宫寒叹了口气,瞬间感觉自己有点像个老父亲。
心好累。
愣着神,不觉也已经走到了闺房门口,南宫寒顿了顿,遣散了跟着的下人,推门跨进。
清竹宫的摆设并不豪华,甚至有些朴素,房间以绿色调为主,雕花的窗框中透着阳光,撒在面前的佳人身上。
不过……郁竹雪这睡姿,确实不像个大小姐。
四仰八叉的,呈“大”字形,嘴边还有几丝口水,话说她这毛病连进宫都没改过来,估计快刻进骨子里了。
“呼~噜~”顺便还时不时地打两个呼噜。
南宫寒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更黑了,这红光满面的,亏他还担心来着!还有哪个女孩子把自己房间弄得绿不拉几的,看着他都不舒服!
这么想着,也说了出来:“郁竹雪!你给朕醒过来!”
“呼~噜~”
没人理他。
“你是属猪的吗?醒一醒!”
“呼~噜~”
还是没人理他。
这么一气,南宫寒也不打算惜香怜玉了,直直坐到床上,简单粗暴地运用物理摇法,把郁竹雪从睡梦中唤醒。
“…你谁啊?”睡眼朦胧中,郁竹雪看到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在她面前,离得很近,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的那张大脸。
“呦,公子长得不错哈,给本宫亲一个。”
此时南宫寒的俊脸上已经不能用“脸色难看”这个词来形容了,果然,怪不得他刚刚心里有莫名的难受,自己头上说不定已经有几顶翠绿翠绿的帽子了,这,啊啊啊!南宫寒在心中咆哮,郁竹雪!要不是在你生了病的面子上,今天不把你打入冷宫老子就不姓南宫!
“你再认真看看,朕是谁?”他严肃道。
“哦!承影啊,啊哈哈哈哈,我吧你认成男人了,放开我,你家小姐还要睡觉。”
说罢,便又立刻倒在床上。
“郁竹雪!你别装傻!你不会连朕都不认识了吧?”
南宫寒这么一吼,倒是终于吧眼前人儿的魂给召唤了回来,郁竹雪定睛,重影渐渐合为一体,这人……她不认识啊?
“有流氓啊——阿玄呢?阿觞呢?我要见她们!!!”
祈觞.
她在门口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如今闻言蹙眉。
又闻雪竹之情绪不稳,也顾不得那许多,推门而入,直直闯进抱住雪竹。
口中安慰道:“我在,竹儿……我在。无妨的,无妨的。”
见雪竹情绪稳定,心知她此时需歇息,便轻抚伊发,悄声道:“歇息吧,我便在门外。”
语罢莞尔。
伊自然是信了,点点头,依言躺下了。
转头看着皇帝,不禁叹气,道:“皇上且容我解释。”
南宫寒也不是昏庸之辈。他点头,道:“出去说。”
至门外,道:“竹婕妤记忆太过杂乱,有些记忆还未恢复……至于到底可否恢复,奴婢也不知。但有一事是清楚的,她记得所有的事,独独不记得皇上您的。”
祈觞.@滟水痕
郁竹雪@白露渐微霜
清玄@黛柳若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