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朝君个子长了一点儿,也胖了些。一如既往的成绩好,一如既往的乐观善良。
提笔要把这个孩子的现状写一写,只为代他对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亲人们再一次的说一声谢谢。
那个曾经瘫在床上的小孩儿,如今跟常人一样,这一整年只轻微骨折了一次,请假了一天,一切都还好。
15年五月里好多的担心,遗憾,现在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孩子现在的身体,学习,心态,给了我们一个响亮的答案:值得。
附:朝君
朝君有着小小的个子,微黑的小脸儿,招牌式的咧嘴笑。
“小孩子真是又单纯又可爱。看到他们就感到了工作的乐趣和自己的成就感!”我们的老师们都这么说。我知道这句话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在评价朝君。善良,单纯,聪明、勤奋的朝君。
我以为以后的三年我们和朝君就要这样在彼此欣赏中过着细水长流的日子。
这也只是我以为。
9月16号,“老师,我回家了,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返校,跟您请个假。”这是朝君第一次骨折。盆骨骨折。
“老师,没事,我只是躺着不能动,但是手和头可以动啊,学习不会落下的,您放心。”
“老师,我化学必修一自学完了,麻烦您转告慧如周末回来把笔记带回来我看看。”
“老师,这周你让慧如帮我买本数学教材全解吧,课本我已经学完了。”
在他长达几个月的休养期里,我和朝君的通话永远都是俩主题:他说他在学习,他说老师您放心。我以为,他和我身边其他孩子们一样,在家有慈祥温暖的妈妈,保他衣食无忧的爸爸,你看,他这么乐观和开心,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那次因联系不到他而贸然打给他小姨的电话。
“朝君的母亲严重智障,曾经走失好多次了,父亲残疾,几乎没有劳动能力,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他们一家四口人,三张残疾证,一直靠吃低保生活,你看他,十几岁了,只有一米多一点的个子,再不好好上学,将来他和他们家可都怎么办呢?”
我一直好为人师,遇事说个没完,可在这次通话里,我却几乎一直在沉默。我无法瞬间脑补家徒四壁,生存困难时如何做到清朗自信,朝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做到了。我更无法脑补我所见到的朝君,不只有淳朴的笑,还有一直穿着的那双洗的发白的黄色球鞋,一直背着的那个很破的书包,一直都是让人捎个馒头的三餐,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班来得最早走的最晚的“勤奋哥”。
“朝君,对不起,你遇到了一个不称职的班主任。”这句话,我在心里默念许多遍。
元月7号,朝君返校。
元月26号,高一期末考试,朝君化学考98分全班第一,总成绩班级前十,年级第17名。
3月7号,“老师,我下楼走的太快,可能骨折了,想休息半天。”朝君第二次骨折。
4月11号,红宇气喘吁吁找到在一楼上课的我:“老师,朝君面色苍白,看着很难受,可能他又骨折了。”朝君第三次骨折。
4月17号,朝君在座位上,面色蜡白,额头上密密的都是汗,见到我依旧是先挤出一个笑脸,“老师,这次我恐怕坚持不住了,我可能要回去歇一阵了,”我忍着心痛,笑着说,“你想托懒可不行,先去医院检查了再说。”拍片子,做CT,朝君一看只是检查就要花几百块,立即哭了“我就是感到痛,其实不用看,回家躺一阵儿就会好的,我之前都是躺躺就不疼了。”最后在他小姨的逼迫下,检查总算是做了:脊柱严重骨折,三根肋骨重复性骨折。医生鉴定说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骨质疏松,自然容易骨折。听到这句,他比同龄人明显低一大截的小个子再次映入脑海。此时,我已经不敢看他,不敢看有着沉重家庭包袱的朝君如何接受并不健康的他自己,这是朝君第四次骨折,回家休养是必然的了。
4月20号,期中考试,朝君没有来参加,并托我申请休学。
朝君这次回家已经几天了,不知他智障的母亲可否慈颜善语给他安慰,残疾的父亲能否为他做好滋补调养,年幼的妹妹能否陪她开心的嬉戏玩耍。这些我们也都已经不能再知道了。
朝君是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