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年前,还有这样一种行当——职业卖奶人,奶是马奶,他们牵着一匹马,大街小巷的喊:“卖马奶咯,马奶两块一杯咯。”那时候,两块钱能买半斤猪肉,所以这样一杯马奶对我来说还是件奢侈品,别人家的小孩咕噜咕噜喝马奶的时候,我只能站在一边和马交谈。
我问马:“你是公马还是母马啊?”
马:“…………”
我:“你的奶安不安全啊?”
马:“…………”
我:“你为什么能挤出这么多奶来啊?”
马:“…………”
我:“卖奶的钱你也能得一半么?”
马:“…………”
马儿第四次见到我的时候,终于在我开口问他之前发话了:“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爱买买,不买滚。”
这次我没有和马交谈,而是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硬币两个硬币三个硬币……一共二十个一毛的硬币,捧给卖奶人,我端起盛满马奶的杯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第二天,马儿来的时候,我已经没钱再买了,别人家的小孩咕噜咕噜往嘴里倒马奶,我则站在一旁和马交谈。
我问马:“我属狗,你属什么啊?”
马:“…………”
我:“你是公马还是母马啊?”
马:“…………”
我:“你的奶安不安全啊?”
马:“…………”
我:“你老家是不是在内蒙古大草原上啊?”
马:“…………”
马儿第三十二次见到我的时候,又在我开口问他之前发话了:“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爱买买,不买滚。”
这次我没有和马交谈,而是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硬币两个硬币三个硬币……一共十个一毛的和两个五毛的硬币,捧给卖奶人,我端起盛满马奶的杯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后来,禽流感爆发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卖奶人和他的马儿了。
十多年后,我在西街大道的草坪上看见了一匹埋头吃草的老马,我认出了它,它便是曾经那头充满奶水的马,我握了握它的马蹄,说:“好久不见。”
马说:“我主人改行养奶牛了,你可以拨打上面的订奶热线……”说着扔给我一张名片,名片正面是联系方式,背面写了一段话,是这样的:奶是牛的奶,心是妈的心,或许我们是唯一一家,每天都盯着母牛挤奶,把母牛都盯到脸红的奶商。
在我喝了这家奶商提供的奶的一年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这家奶商倒闭的报道,原因无非就是质量问题。我费尽周折都没有找到当初的那个卖奶人,只在西街的广场上看到了他的马,我质问马:“你为什么坑我!”
马说:“我也是受害者。我以后就跟你了吧。”
我拿它没有办法,便想了一个赚钱的方法,我在西街广场上竖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与马合照,十元钱三张。
这时,有个小孩问我:“叔叔,你的马多大了?”
“叔叔。你的马会不会踢人的啊?”
我不耐烦了,朝小孩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爱照照,不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