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傈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诗》云:“於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诗》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大学》开篇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一段,旁征博引,深入浅出,所讲的无非是各种“至善”,最终落脚于“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在封建时代重农轻商,社会伦理的主旋律无非君臣父子,以“君仁、臣敬、子孝、父慈”为“至善”的标准,无可厚非。而在当今,全民创业全民皆商的时代,“至善”之义,就不是“君仁、臣敬、子孝、父慈”所能涵盖的了。
日前与老友胖师长途驱车,途中听歌,感慨万千。笔者与老友都是年过不惑,所听曲目自然都是“老歌”。听着这些老歌,聊起那些曾伴随过我们青春少年的歌手,不免感慨唏嘘。几十年过去后,当年那些曾经红透半天天的歌手们,际遇也是千差万别:有的早已销声匿迹,也许挣了一大笔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过上了富家翁的逍遥日子;有的曾宣布退出歌坛,近期又重出江湖,歌还是老歌,歌声中却再也听不到当年的那股味道;也有的不疾不徐,并不总是出现在媒体上,只是时不时有一两首新作品问世,但每次问世都能令人惊艳。
最后这一类歌手,令我们印象最深的两位,一位是刘欢,一位是李宗盛。刘欢从早期的《心中的太阳》、《少年壮志不言愁》,到后来的奥运主题曲《我和你》,无论是隐含刀光剑影的《好汉歌》,还是诙谐幽默的《磨刀老头》,无一不充斥着凛然正气,始终激荡着听众心中的澎湃之情;李宗盛,自做自唱的《凡人歌》、《寂寞难耐》,为其他歌手打造的《当爱已成往事》、《爱的代价》、《我是一只小小鸟》、《伤痕》等等,无一不是脍炙人口之作,特别是近年的《山丘》,更是直指人心,不仅使中年大叔们听起来百感交集,连90后们也百听不厌。两位大师无论歌声,还是风骨,历久弥新,并不因岁月流逝而稍有逊色,反而更加震撼人心。
与胖师不由得探讨起,同样是曾经的一线歌手,为什么许多人在当年红极一时之后就风光不再,重出江湖还是那个人,还是那首歌,听起来却味同嚼蜡,不再有当年的感动?笔者与胖师的一致意见是:关键在于灵魂。红极一时的歌手,在他们当年演唱那些打动人的歌曲时,心同此声,歌声中传递的不仅是韵律,更是灵魂的呐喊。数十年过去后,事过境迁,重出江湖,纯为商业之利而唱,歌艺也许更加娴熟,心境却不复当年壮怀激烈,歌声中的灵魂也就没有了。
大师级的歌手,数十年间,丝毫没有放松过境界的追求——刘欢出任《中国好声音》第一季导师的发声,以及他对学员们总是温勉有加的导师风范,早已不是歌艺所能代表的;李宗盛从创作歌曲,到创作歌手,再至创作木吉他,始终走在创作的道路上,不断追求各种方式来实现心中的理想之声。在这种对境界孜孜不倦的追求过程中,他们的思考、他们的灵魂,不会因商业利益而迷失,不会因生活富足而枯竭,反而会因为更高的追求,更远的心路而更加醇厚。这种醇厚,通过新的作品也许只能表达万一,却也如经年的美酒一般足以令世人陶醉。
言及于此,忽有所悟。这两年,“工匠精神”成为一个热词,“一万小时理论”也成为一条“成功之路”。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能通过“一万小时”获得成功,若果真如此,成功岂非只是一道简单的计算题?“一万小时”成与不成,其间的差异在于“精神”而不是“工匠”。通过“一万小时”重复相同工序磨练而成的技艺,也许能让一个人熟能生巧,但若没有“精神”、没有“灵魂”,那所能造就的只不过是一个“匠人”,如同那些曾经红过的歌手。
在眼下这个“最好,同时也是最坏的年代”,人人都具备充分的创业条件,人人都具备充分的品牌意识、竞争意识,人人都可以通过“一万小时”磨练在某个领域成为“匠人”,但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大师”。“匠人”与“大师”的差距,在于“心”,有“匠心”的匠人,才有机会成为大师,才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成长,不是单纯的技艺的追求,而是“匠心”的修炼。唯有匠心,才能使我们不迷失、不懈怠、不消沉、不焦躁,才能使我们止于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