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


王耀祖向空荡荡的房子望了一眼,背上简单的行李,迈出了家门。

王耀祖就是腿有残疾的王二哥的儿子。

王二哥由于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再加上家庭非常的贫困,所以一直没有讨到老婆。看着别人一家高高兴兴的,王二哥的妈妈多么想自己的儿子也能够讨个老婆啊。可是看他们家徒四壁的样子,谁愿意给他家做媳妇呢?就这样,王二哥从20岁等到30岁,从30岁等到40岁,还是光棍一个。王二哥的妈妈说:“看来王家要绝后了。”

尽管这样,王二哥整天还是乐呵呵的,看见有谁需要帮忙的,只要自己能够做到的,他还是非常愿意去帮忙。村子里的大妈大婶都说:“哎呀,现在的姑娘都很实在,这么好的人,没有谁愿意去跟他。”

一晃眼,王二哥都55啦,他的妈妈再也没有奢望他能够娶老婆,只是希望他能够在她百年归身之后能够自己好好的活。

有一天,同村的张大婶儿上街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疯子。那个女疯子很奇怪,张大婶走到什么地方,她就跟到什么地方。最初张大婶很烦,心想: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像你一样的疯子。后来,张大婶转眼一想:你跟着我,那我就把你带回我们村子里,让你跟我们的村的王二哥做老婆。

张大婶儿这样想,她就转过头笑嘻嘻的对着那个女疯子说:“姑娘,跟着我,我给你买糖吃好吗?”姑娘傻兮兮的笑着:“嗯。”

张婶儿给姑娘买了半斤糖,她吃完了一个又给她一个。就这样一晃眼功夫,把这个疯女人带到村子里。

张大婶直接把这个女疯子带到王二哥家。那天王二哥正好在家,张大婶儿对王二哥说:“兄弟,我给你带个老婆来啦!”

王二哥一听,心想:谁会跟我?年轻时都没有娶到老婆,难道老了还有人跟着我吗?

二哥抬头一看,看见张大婶背后有一个女的,但看样子好像不太正常。

张大婶说:“王大哥,这个姑娘就是精神有点不正常,不过跟你生个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王二哥的妈妈听说,赶快说:“好好好,谢谢你啦!”

就这样,单身多年的王二哥终于有了老婆了。

那个女疯子,居然踏踏实实地跟着王二哥,天天跟在王二哥身后。惹得同村的大老爷们总拿王二哥开玩笑:“王二哥,你是不是老了?没把你老婆喂饱啊?”

王二哥听后总是憨憨地笑笑。

一年之后,那个女疯子给王二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王二哥和她的妈妈高兴极了,跟这个孩子取名为耀祖,希望他能光宗耀祖。

高兴归高兴,但是,王二哥的妈妈已经快80岁了,早都不能做农活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王二哥的身体又是残疾的,这个女疯子又不能干活,带着这个小孩,真的是非常的艰难。

尽管很艰难,王二哥还是当宝贝一样的带着耀祖,送他上学,希望他能够像其他的孩子一样能够考上大学。

在耀祖三岁的时候,王二哥的妈妈去世了。这下家里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了,王二哥家的日子更艰难了。那个疯女人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但是家里也没有钱给她治病。

村子里的人,因为很多人出去打工挣了钱,家家户户都把原来的破房子推了,盖上了漂亮的小洋楼。

王二哥家还是依旧那两间茅草屋,家里的床,还是用木棒绑的,灶头就是用两个乱石头垒的,他们的衣服就胡乱的放在一个烂的箩筐里,连桌子都是别人扔了不要的。

王耀祖读书很努力,他希望能够通过读书,考上大学,改变家人的命运。像别人一样,能够盖上漂亮的房子。让爸爸妈过上好日子。

但是,真是好人多磨啊,偏偏那年参加高考的时候,考前发高烧。临上场的时候,医生都说,他情况这么糟糕,不能去参加考试,不然会加重病情的。但是耀祖求胜的心太强了,他拔掉了输液管,偷偷地进了考场。他期待着能够凭自己平时的过硬的基本功,考出理想的成绩。

但是,强坐进了考场的耀祖,看着那一张张的试卷,两眼发花,怎么都觉得好像似曾相识,又想不全答案,这道题做不全,那道题也做不好。

耀祖觉得自己希望很渺茫,但是他又不想放弃,他也坚持考完了所有的科目。

出考场时耀祖看见别人满面春风,他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悄悄的走出了考场。回家之后,经过半个月之后,身体才稍稍恢复了。

等到老师通知拿成绩的时候,耀祖怀着侥幸的心理走到学校。看着分数的时候,耀祖沮丧极了,老师说自己考二本很有希望的,结果连个专科都没考上。

爸爸已经70多岁了,妈妈又是精神病人,一个家的重担现在应该压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自己再读书,家里怎么办?

于是耀祖悄悄地下定决心,不再读书,他也要出去打工挣钱,回家修漂亮的楼房,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让他们享享福。

耀祖与同村的一位叔叔到深圳打工。那时找工作的机会特别多,但是耀祖觉得来钱最快的应该是工地上。因为那里工作的时间比较长,劳动强度比较大,老板付出的工资相对来说比较高。

但是当同村的叔叔带他到工地上找老板收人的时候,老板一看他这个小身板,个子又不高,身体长得很瘦小,死活都不愿意收。觉得自己如果收了它,纯粹是浪费了钱。

同村的叔叔看见老板不收,无可奈何地对他说:“孩子,你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

耀祖一听,心想自己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跟同村的叔叔来,就是想找个熟人带带,我到别的地方去,我都不知道谁跟我介绍工作?

耀祖咚的一声跪在老板面前,说:“叔叔,你收下我吧,你给别人200一天的工资,你给我150都可以啦,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那个老板说:“这可是你说的?”

耀祖赶快说:“是我说的,叔叔,你收下我吧。”

老板说:“好吧,看在你这份诚意上,我把你收下了!”

就这样,耀祖,一个18岁的孩子就开始在工地上和成年男子一起干繁重的体力活:和沙子,挑砖头,挑泥浆,搬材料等等。别人什么,他干什么。有时旁人觉得他干得太卖力了,就好心提醒他:“老板只给你150元1天,你干够150元钱就够了。”

耀祖听了没有理睬他们,继续那样卖力的干。

老板还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人,看见耀祖干活如此的卖力,如此的踏实。一个月之后,把耀祖喊到面前,对他说:“小伙子,我看你还是一个挺踏实的人,从这个月开始,我就给你算200元钱一天。”

耀祖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赶紧对老板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从此耀祖就跟着老板做了一个工地又一个工地。他每一个月领到的钱,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费基本上都给爸爸寄回去了,叫爸爸存着以后他回家修楼房。

可是修楼房要好多好多的钱,耀祖一个人挣钱,爸爸妈妈要生活,爸爸上了岁数还要吃药,这点钱实在是难以攒够啊!

三年过后,耀祖都21了,像他这个年龄的小伙子,都该恋爱结婚了。

耀祖在工地上劳动,由于他从小体质都比较弱,身体长得不够高。但是这两年在工地上至少他能够吃饱,个子又长高了,体格也强壮了,小伙子长得越来越标致了。

虽然工地上没有姑娘家,但是工地上的其他小伙子有耍女朋友的。有一次,有个叫王刚的女朋友小杨带着她的闺蜜小丽到工地上来看王刚。由于王刚和耀祖同姓,他们平时都以兄弟相称。兄弟的女朋友来了,自然叫上耀祖一起吃饭。

耀祖平时很少单独与姑娘在一起吃饭,他特别害羞。小丽看见耀祖高高的帅帅的,不由得对耀祖产生了爱慕之情。

后来小杨在中间传话,耀祖听说小丽喜欢自己,他心怦怦直跳。心想:我也有人喜欢我啦,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啊,我要告诉我的爸爸,我有女朋友啦。

耀祖和小丽交往了。小丽问耀祖家的情况,耀祖是一个实诚的孩子,他老老实实地对小小丽说家庭情况。

小丽一听,心想:我可是想找一个好人家,谁会往火坑里快跳了?

就这样,小丽和耀祖分了手。

耀祖受了很大的打击,整天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头地干活。心想:等哪一天我有钱了,我盖上漂亮的房子啦,我想我一定能够娶到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的。

又过了三年,耀祖都24岁了,他也没有心思找女朋友。王二哥可着急啦,他心想:我当年找不到老婆,可是因为我残废了,今天我儿子长得标标致致的,怎么没有女孩子跟着他呢?

后来同村的张大婶对他说:“王二哥,现在的姑娘家可实在啦,谁还会嫁给一个穷人家呢,尤其是家里还有个残疾的老头儿和精神不正常的老妈。”

王二哥一听,心里非常难过,他心想我怎样才能让儿子早早的娶上媳妇呢?我都七十好几了,我可是找不到钱了,他妈更不能了。但是我们可以减轻儿子的负担,对,减轻负担。

王二哥打定主意,就叫同村的李大哥帮忙给他儿子写了一封信,告诉儿子,在外好好的打工,多多的挣钱,盖上漂亮的楼房,一定能够娶上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的。这几年你寄的钱,除了爸妈用了的,都给他存着呢。并且随信把以前存钱的存单给儿子寄去了。

王耀祖收到爸爸的来信的时候,心里特别激动,这么多年,这可是爸爸第一次给自己写信。

晚上睡觉的时候,耀祖把信放在床头边,时不时的拿出来,用手电筒看看。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不对,从来不给自己写信的爸爸,为什么在这时候给我写信呢?还把存单给我寄来了?爸爸不会有什么事吧?

那一天晚上,耀祖翻来覆去很晚都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看见爸爸对他说:“爸爸走啦,你可要自己照顾自己啊!”

耀祖醒来,突然想到了梦中爸爸说的话,他走了,爸爸要到哪里去?

他不会......

他不敢往下想,他赶紧给老板请假,要回老家一趟。老板觉得平时他干活那么卖力,尽管工期很紧,但一点都没有为难他,马上答应了。

耀祖急急忙忙走回家。回到村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家门前怎么那么多的人呢?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走到门口,李奶奶说:“孩子你怎么不早点回来?你爸爸妈妈昨晚走了。”

耀祖问:“他们生病了吗?”

李奶奶说:“没有啊,他们就是和往常一样,你爸爸就是腿不方便,其他都很好啊。你妈妈也和以前一样啊!”

这时人群里的张大婶儿突然说:“哎呀,就怪我话多,就怪我嘴贱!我告诉他,你娶不上媳妇,是因为家里有拖累,他可能想减轻你的负担,他自己...他自己,是的吧......”

耀祖走进自家的房,看见爸爸妈妈躺在那一间用木板绑起的床,头耷拉着,嘴里还泛着白泡,床边还放着一个装过农药的瓶子。

耀祖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爸爸妈妈安埋了。

耀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无比的沉重,他把他们家的一个破破破烂烂的木板门拉过来,锁上。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漂亮的小洋房,心里发誓说:“我一定要在这个地方,盖上漂亮的小洋房,娶上称心如意的媳妇的。

就这样,耀祖背上简单的行李再此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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