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濛濛细雨,下午上完课,我骑车回家,走到学校门口,看见有两个女生共撑一把小红伞在我前面走。在这个阴霾的冬日那把红伞特别的引人注目,我不禁减慢车速。走过她们身边,其中一个女孩说:“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个子高的人帮我打伞……”接着就是一阵少女的嬉笑声。
我不禁想起我的青春岁月,我以前是否也有个同样的想法呢?回到家中,雨中的红伞,伞下的少女,一直萦绕在脑海。记忆里那些和我一起撑伞走过的人一一浮现。
姐姐,该是帮我撑伞时间最长的人吧,从小学到中学。我和姐姐其实只相差一岁,但在农村的家庭里,长女注定是要成长得快一些,因为她们需要承担的责任也要多一些。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姐姐很多时候是妈妈的替身,我对她的依赖至今依旧存在。记得小时候农村经济都不是很宽裕,每逢雨天,村里的孩子上学、放学都是顶一块塑料布(我们那时叫尼龙布),而姐姐总喜欢把妈妈的那把蓝碎花的伞偷出来,我们在全村乃至全校的孩子羡慕的眼光中,摇曳着地走进各自的教室。心中那份小小的虚荣心在每个雨天得到大大的满足。
进入初中,课业的压力,个性的差异,每个雨天我们依旧撑伞一起走,但是多了争吵,少了默契。到初二的时候,我的个头超过了姐姐,撑伞的人换成了我,但经常是到家时成了两只落汤鸡。一把伞遮不住两个人了。初二下学期姐姐辍学了,经商、打工在异地他乡挣扎着描画她的人生轨迹。我不知道每个雨天她是否有人陪她撑伞走过。但我的伞下总是有留出一边空地。
再到后来,离开小镇,出外求学。新学校的宿舍了终日弥漫着湿气,开学一个月,我病了三次。置身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任何一点熟悉的气息都会让人感到异常的温暖。一次在食堂打饭途中,听到熟悉的乡音,我循声找到了我临镇的一个女孩,聪明大方。从此我的生活又多了阳光的气息。为了节约钱,我们共买了一把雨伞,下雨时不是我去她教室等她,就是她来接我。就这样,在朋友的陪同下,我适应了高中生活,也与她结下了很厚的情谊。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的高中生活中还会出现另一个撑伞的人。他的关心呵护的确让那时的我心动不已。曾无数次的幻想,也许我们能永远的携手下去。这种幻想一直持续到我的大学结束。在大学那个许多人认为轻松、浪漫的地方,我给了许多男生一个孤傲的背影。但是我的守候还是输给了时间、空间带来的距离。不甘痛苦、自暴自弃,日子在沉沦中散发着霉味。终于有一天,他的一个兄弟在空间里上传了一篇日记,里面说:“祝他幸福。而你,也得将自己拧拧干,到阳光地带下晒晒了。他都为别人撑伞了,你何必去回望他们的背影。”我猜想,他是写给我看的。
我晾晒了自己,开始了新的生活。
结婚、生子,日子云淡风轻,伞很少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上下班总是车去车来,没有了撑着伞在雨中徐行的必要,更没有那份情趣。但是没有伞的日子,总觉得生活缺少一点亲密的温暖。
婚后的第五年,一天晚上下晚自习,突然下起来雨,当我从教室回到办公室,看到老公坐在我的座位上。“下雨了,我来接你,我没有开车,我们走回去。”雨并不大,但是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突然拥挤在一个伞下,我们都觉得有些无措,心跳脸红,像是回到了初恋。伞下,我们相拥、相吻。全然忘记了那是在学校,旁边还有匆匆走过的学生。
后来,每个下雨的日子,我都喜欢出去走走,和老公,和女儿,和同事。
这么多年,有这么多陪我一起撑伞走过的人,他们帮我撑起了生活中的一片晴空,让我安享着风和日丽。在此对他们说声“谢谢,一路上有你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