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北境线(三)

这夜住宿在额尔古纳,一夜无事,那就补补课吧。这里的地理和历史知识,我是知之甚少。

额尔古纳市因额尔古纳河而得名,蒙古语为“捧呈、敬献”之意,总人口8.1万,总面积2.89万平方公里,占呼伦贝尔土地总面积的11.4%,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大兴安岭西北麓,呼伦贝尔草原北端,额尔古纳河右岸。地理坐标北纬50°01′~53°26′、东经119°07′~121°49′。额尔古纳湿地公园是高纬度、低海拔原生木本类“亚洲第一湿地”。

县城里,俄式洋葱头络绎不绝的出现在近处或者远处的屋顶上。路过一处建筑,这建筑没有洋葱头装饰,我自语一句:这房子建的还挺好看。用我好视力的眼睛努力看清了那是疾控中心。这个地方得记住。

世间事,总有那么些冥冥之中。

但我依然申明,我不信命。

小苍说他信命。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司机给领导开车,领导经常赶时间,他也就养成了开快车的习惯。有一天晚上,他开车撞了一个人,但事后调查,那人喝醉了躺在地上,又是晚上看不见,他虽撞死了那人,但不是他的原因,所以他不承担责任,也没受到任何法律制裁。他继续着他的司机生涯。又有一天,他开车穿越草原,撞上了在道路上散步的牛,牛死了他也死了。小苍说,老天爷迟早要惩罚他,他这是在还,人们都说这是命。哥,姐,你们信命吗?

我不一定信。老皮说。人们这样说是用一个已知的果去推那个因,就推出了这么一个报应的结果,但这个因不一定正确或者不是唯一的原因,它不具有普遍性,另外,司机天天开车,出事故的概率就大一些。不能将这个果归为这是他的命。

我说,我相信性格决定命运而不是命里注定。这个人他领导让他开快车他就开快车,他没有将自己放在司机的位置去思考应该怎么做,他的思考能力不够;他第一次撞了人,不管承不承担责任,毕竟是撞了人,他没有总结经验教训,还是思考能力不够。他的思考能力不够,说明他脑子不是很清楚,会影响他对事物的判断,出事故的概率就大一些。如果说老天惩罚,那比他罪恶深重的人多了,老天为什么不都去惩罚?

这就是一段瞎聊天,但在草原上穿越,遇见马牛羊骆驼挡道那是太平常的事,真的得谨慎小心驾驶。昨天的新闻说谢大脚因坐的车撞上骆驼而遇难,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这不是命,就是一次事故,希望所有人都吸取教训。

挡道的牛

这天是8月2日,全天晴朗,我们的目的地是根河,比额尔古纳更北一些的地方,我们依然在穿越,这次穿越的是森林,白桦林和红松林。我们驾驶在大兴安岭的北麓,我想起了小时候学的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那首歌,哼唱起来,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一呀一匹猎马一呀一杆枪,翻山越岭……


草原之路


松林


白桦林

根河不是一个需要停留歇息的地方。小苍说。他一直为我们在根河多耽误一天而替我们遗憾。而我们却觉得没有什么遗憾的。遇到就是得到。所有的故事都是前戏,好好吃饭才是正经。在哈尔滨雷声大雨点小的铁锅炖,在小小的根河却让我们记住了这种美味。实话实说,根河的确是一个又小又穷的地方,如果不是小苍开着我们七弯八绕,我们是压根找不到这家叫山河屯的店家的,不是说难找,而是说它就在你眼前不停的晃你也不会进去的。这里的一切就是那么让人没信心。

凡事皆有意外。这家的牛排鱼铁锅炖超级好吃,好吃到我们中午吃了,直接决定放弃晚饭,吃得太饱了,东北人实在,三个人吃,上的量六个人都吃不了,而我们更实在,三个人几乎吃了五个人的量,还打包了一大半饼子。



吃饭的过程中,听见服务员在讲,都把口罩戴起来,随时要来检查。

饭吃的好,聊天也聊得嗨。小苍说,他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很乖很懂事。我们说那再生个二胎呗,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希望。是的,今时今日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你看那个得跳水金牌的小妹妹,一个人可以拯救全家。网友说,穷人要多生孩子才有机会翻盘。我有些被说动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执念优生优育了。小苍说,生不起,也没人带,我妈已经在带我儿子,不可能再带一个了。我们说你媳妇家可以帮带一个啊,三岁后上幼儿园就好多了。他说,我丈母娘根本就不是能带孩子的人,我老婆比我小六岁,也只知吃喝玩乐。此时我的脑子非常清醒,马上插话说,那你老婆刚二十就生儿子了。他说,儿子是我跟前妻的,我现在是二婚。哦,怪不得如胶似漆呢,原来是新媳妇。

结婚几年了?

两年了,可我俩现在在闹离婚。

啊?!!!

我们无比惊讶!闹离婚?一路上你们不是一直在聊天吗?

没有多聊,我在跟我老妹聊天,我跟她聊天特轻松,一跟我媳妇说话就烦。

怪不得你媳妇生气呢!你是不是打她了?我快人快语。

那才不会呢,我从不伤害家人的。

吃了饭去住店时,测体温,看绿码,人脸识别都用上了,看来疫情又吃紧了。

今天住的是小木屋,当地叫作木刻楞,隔音很差的一种房子。办住宿的时候,小苍对店员说,哥,给我也安排一个呗。第二天问他,是给安排了,但是三人一间,同屋的鼾声和左邻右舍的说话声吵得睡不着。我们又何尝不是呢,隔壁房间半夜十二点还在吵吵嚷嚷的喝啤酒看奥运。好吧,遇到就是得到,这也算一种收获。

也就是这一天,上海因为浦东机场的一例确诊病例被全国人民防范,本来在新疆与我们汇合的同学传来消息,从上海去新疆的游客不让住宿不让下高速,一律劝返,他们打算退机票了。

在根河的夕阳中漫步一圈,这里还是很美的,有美丽的白桦林和蓝天白云。


天色虽然还早,但这地方真的小,看得出人们生活的很骨感。

走回到木刻楞的院子,一只小狗摇着尾巴向我粘过来,努力蹭我的腿想让我摸它,我躲闪着,旁边一位大姐说,它不咬人,它那是欢迎你们呢。我才看清在院子的一角,这大姐支着一个烧烤摊子,烤着玉米和羊肉串。既然她家的狗这么热情,我们就在那烤摊的桌边坐了下来。笑说,你家的狗真聪明,还会拉客人呢。要了两瓶啤酒和一根烤玉米,我们坐下来和大姐聊天。大姐说,我们本不是这的人,多年前来到这里,但这里生活挺艰难的,每年九月供暖气到次年六月份才停止,一年也就暖和三四个月,生意只能做三个月,天一冷就没人了,冬天木刻楞就关了,暖气都开不起的。这时又来了一批游客,那狗又欢快的迎上去,有人招呼它一下,大部分人都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它鲜格格的站在那里,直到人们都走了,它又乖巧的卧在宾馆门口,也不到我们的桌旁来讨嘴。我们一直看着它,跟大姐说,你家的狗真乖啊。

这也不是我们家的,去年它跑来了,我们就收留了它,一年里生过两回崽,都死了。

一次生几个啊?

四个。一共八个都死了,生完了它也不喂,都饿死了。那小狗老心疼了。

我们说这些的时候,出来一波游客,那狗又热情的跟过去送人家,有人在它头上摸了摸,它就一直跟人家走,人家上了车,车开出去老远,它才回到原地卧下。我被狗的行为和故事感动,问那狗叫啥名字,想唤它过来喂点吃的给它。大姐说,哪有啥名字啊。

我想起我们中午打包的饼,立刻回房间取了来,啧啧啧啧的叫狗过来扔给它,它却不吃。我又没别的吃的了,抠下一粒玉米给它,它一口吞下,我兴奋的说,大姐你家狗爱吃玉米!大姐说,不知道啊,从来没喂过它玉米。我和老皮迅速的将玉米粒剥下,找个干净的地方堆成一小堆,那狗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索性将还有一些玉米的棒子全给它,它叼起躲在没人的地方吃去了。

这里早晚温差大,夜里还挺凉的。狗卧在大门口,叫它进门它也不进。可怜的,连个狗窝也没有。

流浪至此的狗狗,看来生活也是不太如意,人们不知道它爱吃啥,也不知道它怎么熬过寒夜,也是一只小小的小小的小苍,它的生命还有没有下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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