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由于尴尬,于成低着头没有去看对方的脸,但是生物本能,的确是驱使他盯着人家的胸看了一会,才会觉得莫名眼熟。
头顶微弱的射灯打在她脸上,使五官看起来分外圆润,很像个在校高中生,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表情流露着惊讶。
妈呀!还真是她!
于成和夏至相互都在表情中完成了身份确认,旁人也终于发现了于成,陈华伟扑上去就是一顿轰然大闹,上演了男人之间典型的寒暄方式。
“怎么就只来了你一个呢?女朋友呢?!”
“没有没有,正宗光棍一条…”
于成微笑着推开热情过度的陈华伟,不料被他反手抓住马尾,笑问道:“怎么变成长头发了啊,你是改行搞艺术啊,还是出柜搞基了呀?”
于成不高兴地骂了句去你的,对方数落得却更欢了,旁人也插嘴问道:“不是说要去外地定居嘛,怎么又回来了啊?”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接二连三的问题都是他不想回答的,看着桌旁还有不相熟的女人们在,便压制住了想骂街的心,灵光一闪的粗口都换成了不打紧的敷衍词语, 意图赶紧糊弄完这堆好奇宝宝。
还好陈华伟怀里的女孩适时地说话,问题才被迫停止。
女孩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貌似非常痛苦,拉着陈华伟的衣角不停打岔,问他什么时候能走,遭受到的却是陈华伟的训斥,“走什么走?没看我兄弟刚到吗?!”
扭过头又用笑盈盈的嘴角对于成说,“这是我女朋友小夏,她还小,不懂事,别介意啊…”
“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啊...嫂子明明哪里都不~小~嘛!”
这意味深长的拖长调调,逗得众人不言而喻地发笑。
“来来来,我们哥俩聊,你们继续玩!”陈华伟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识趣地将夏至拉到角落继续游戏起来,于成看着这一举动并没有制止,而是露出了老狐狸般的微笑,顺手地抄起面前还没开瓶的威士忌,朝陈华伟晃两晃。
“干不掉这瓶你别想走啊!”
“好!”陈华伟的答应也不含糊,“我再去叫一扎可乐来兑…”
“诶诶诶!”于成按住了他,“兑果汁多没意思啊!上学时那红高粱不也是经常喝吗?也没见你兑什么玩意进去啊?”
“我?!不是我!你记错了!”
“是你!准是你!还有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于成又站了起来,“你看你,嫂子都被灌成这样,你也不帮她一下!”借着这句话,于成挪了几个位,“够了啊,女孩子不会玩,你们瞎较什么劲啊!”
于成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将夏至从男人堆里拉出来,半推半楼地‘运’回陈华伟身旁。
众人看着心急,起哄了几句,既无用也无趣,就组团跑跳舞去了,留下陈华伟一人对付于成这个‘中华大酒缸’。
陈华伟不禁手忙脚乱,夏至则在一旁假装休息,实则暗中观察眼前的诙谐场景。
于成一改见面时的懵懂迷茫,瞬间变身夜店老江湖,骰子耍得十分滑溜,酒也是异常豪迈,谈笑间还不忘朝过路的美女暗送秋波,目光中流露出赤裸的兽性。
“嘁...真是物以类聚,这货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夏至内心嫌弃,别过脸
陈华伟几杯烈酒下肚就坚持不住了,找借口推脱,“不喝了不喝了,我还得送她回家呢!”
“别呀!要不这样,我跟你一起,送完咱们就换个地!继续下半场,不醉不归!”
不等陈华伟回答,他又对夏至嬉皮笑脸地问了句:“嫂子你不介意吧?把兄弟借我一晚呗!”
“呵呵,好啊...”夏至造作地伸起懒腰,姿态撩人看得陈华伟一肚子窝火,到手的鸭子虽然没有飞,但今晚恐怕是吃不成了,也罢!看着小妞的态度还挺配合,以后肯定有戏,也不急着今晚搞定,来日方长!
自我安慰完后,他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看着陈华伟的背影,于成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盯着夏至说,“别装啦,人都走了。”
说罢,夏至便没有继续装作头疼难耐的症状,伸手拿起果汁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
“妈呀,渴死我了!”
不仅是喝酒,她还从桌上摸起烟,老练地点燃,深吸一口,朝于成吐了个烟圈。
“抽么?”她将烟递到于成面前,于成没有接,她也没有强求,悠悠地开口说起了别的话题。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也别叫我嫂子了,听起来简直老10岁...”
“我知道。”于成对这个真相好不惊奇,倒是夏至觉得稀奇,“我演得很假么?你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我之前路过了一次,听他跟那几个兄弟交代了,今晚非把你灌醉扛走不可,至于扛走会做什么,这点不用我解释了吧?”
“哦...”这与夏至起先预想的毫无偏差,但却也相差甚远,因为中途出了个意外,这个意外便是眼前这名男子。
“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不需要我帮忙。”
于成不傻,从夏至结束装醉开始,整件事很明显就猫腻,陈华伟的算盘怎么打,她并不是不知情,却仍装得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尽力地配合着演出,自己半路杀出搅乱陈华伟的计划,实际上,也是坏了她的好事。
“唔唔!”她用力地摇起头,把刚塞进嘴里的橙子咽了下肚,“你得帮我!但不是这样帮!”
“怎么帮?”于成想不太懂夏至的手段,自顾自地闷下两口酒,灼热的燃烧感从舌尖蔓延至喉咙,带着些许苦涩。
“帮我气他。”
说话间,夏至已经往自己身上靠了上来,与少女柔软身体的零距离接触,导致腹中的无名火带着无限酥痒传至全身每一角落...
“不...”于成赶忙往后退,可为时已晚,少女一手紧握着自己的左臂,另一手又迅速地攀上自己的脖颈,笑盈盈的眼角上扬,桃红满面,吓得他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吼道:“喂!我有答应帮你了吗?!”
“别动...”可怀里的小恶魔勒令,“自己数秒!”
“1....2...3...”他竟然傻乎乎地在心里默数数起来。
大概是到了第50几秒,于成毫无防备地被夏至用力地在脸上重重的“啵”了一口...
接下来的事,大概就是陈华伟带着蹦迪回来的兄弟们,看见眼前这十分禁忌的一幕,怒气冲天的他顺了个酒瓶就想往于成头上砸,却被众人硬生生的拉住了。
夏至也在瞬间变脸,扑上去就抱住陈华伟,于成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知道那话气得陈华伟抬手就想瓜她耳光,还好酒吧夜场的保安及时赶到,大家为了不犯事,拉开二人的同时也赶忙解释:“没事!没事!喝醉了摔倒而已!”,但她还是被陈华伟给粗暴地薅走了,留下于成和一堆阻拦他去找茬报复的人。
于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并没有追上前的打算,夏至既然摆明了不需要帮忙,自己也不必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有这时间倒不如,担心一下陈华伟会被她怎样玩弄...
想到这里,于成也是彻底拿捏不准,是该为谁操心了。
和酒吧街相隔对望的,是市中心最繁华的CBD商业区,大片写字楼林立于此,白天繁华,夜晚死寂。
夏至被陈华伟连拖带抱地弄到了一处工地旁,她近乎疯狂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幸好这里围着工地的铁栅栏与写字楼间正好形成死角,摄像头照不到,深更半夜的也没有人来,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不会留下记录...
二人进入无人死巷后,陈华伟用力地甩开夏至,她像个棉花公仔一样被甩到墙上,随着撞击表情扭曲,狰狞的扭曲中带着嘲讽,面对此情此景,陈华伟也毫不留情,打算用蛮力将她按在墙上“教训教训”,可惜被她一记骤然挥上脸的巴掌,扇得天昏地暗...
这计巴掌来的突然,也打得蹊跷,力道震的陈华伟觉着腮骨都要给拍碎了,肚子里的晚餐酒水也一股脑地吐个精光,可摸索起伤口,却连肿胀的痕迹都没有?
更怪的是!这七月的夜晚,怎么冷得跟正月似的?!
神经随寒意到来的刹那紧绷成弦,回头看,墙边的夏至也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柳眉凤眼,冰肌玉骨的少女。正所谓丹唇未启笑先闻, 她虽离得老远,却让陈华伟看直了双眼,瀑布般乌黑亮丽的秀发披散在肩膀左侧,长度及腰随风轻飘,纱制背心轻薄贴身,身材曲线隐约可见,曼妙得不可言喻。
“哥哥,陪我玩嘛~”
“玩...玩什么啊?”
“嘻嘻...”
空气中开始传来阵阵异香,少女笑盈盈地扑进陈华伟怀里,大眼朦胧,樱唇微张,主动迎合着他的低头,二人随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法式湿吻。
正当陈华伟完全沉浸入艳遇带来的幸福感中,来不及思考正在发生的事情,天真地认为一切尽在不言中时,巷子里弥漫的异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臭,就是每次经过垃圾处理厂闻了都会十分倒胃口的酸腐,混合着干货店浓郁的咸鱼腥味,呛得他忍不住推开少女,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忍住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睁眼间,刚才还美轮美奂的风景破如烟尘…
刚才娇媚的少女哪里去了?这个满脸横肉的杀马特红发大妈是谁?大妈渗人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视他,他在踉跄的后退中试图骂街,发出的只是含糊不清的声响,有气无力的绝望感在心头蔓延,他又试图挥动自己的拳头,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攻击力,倒是将大妈的嘴里一截鲜活的断舌给敲了出来,还有哗啦一声淌了满地的红色鲜血!
难不成那是?!陈华伟惊恐地摸索起口腔,里头除了湿乎乎,就是空荡荡!舌头呢?!舌头真的不见了!
惊恐的他想后退逃跑,没退两步,就被小跑上前的大妈,拉扯住的皮带,皮带瞬间被撕成两段,陈华伟也体验了一把腰斩的疼痛感,为什么舌头断了没感觉,皮带扯了这么疼?!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梦么?
皮带牺牲后,大妈也不浪费时间,左手钳住陈华伟的锁骨,将他按死在墙上,右手又往他裤子里肆无忌惮地摸索和掏拿,一边动作,还一边娇媚地说道:“快给我尝尝~让我帮你再舒服舒服~”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陈华伟的承受底线,他开始歇斯底里的哭叫挣扎,恨不得将自己的小兄弟缩入到腹中去,而且他也注意到,从大妈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流出了粘稠的青黄汁液,随即,几条黑色千脚虫破膜而出,在他面前近距离地张牙舞爪地扭动,意图爬进自己的眼睛…
这应该是自己做过了最可怕的梦了吧?
夏至并不知道陈华伟正在经历着什么,但见他开始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便赶忙上前点燃了手中紧握已久的香烟,架在地上的砖块上燃烧,大声地喊出一个女人的名字:
“李佳佳!”
燃起的烟雾随着这声呼喊,改变了原本顺风的飘向,宛如有道丝绳牵拉,径直地扑向的墙角。
“够了够了…别闹出人命了…”夏至也不耐烦地对着空气牢骚了两句,因为害怕陈华伟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还得扛起他换个安全的姿势。
“麻烦死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跑掉算了!”
夏至无视了陈华伟口袋里一直在震响的手机,拖着这条‘死尸’走了大概两米路,放在巷口比较通风的地方,这才去将他的手机摸索出来,自己也蹲坐在路边,一手摆玩手机,一手掏出巨大的充电宝往地上猛砸了两下。
另一边,相对没有受到太大刺激的于成,坐在网吧门口的阶梯上静静,忐忑不安的他此时正给陈华伟打电话呢,可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
应该没事吧?
于成只觉预感随着顾虑越来越糟糕。
巧的是,他正打算按下第三个时,手机倒是先震了起来,屏幕人赫然耸立着三个大字——陈华伟。
他迟疑地按下接听键,并不小心打开了扬声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女人疯狂尖叫声,吓得他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人是稳住了,但手机被甩出了一段距离,听筒那边的女人还在杀猪般嚎叫了三秒,电话就被人迅速地挂断了。
于成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抓着身边的栏杆缓神了好久才跑过去拾回手机,他开始觉得今晚的一切都是恶作剧,这个想法还没能够冒出芽头,就被微信上发来的一张照片给浇灭了。
照片中,陈华伟脸色煞白,瘫倒在地,嘴边还沾着发干发白的呕吐物,宛如海岸上的死鱼一条。
下方还附带了一个地图定位,于成见状,也顾不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撒腿便往定位的方向跑
对比于成的惊恐,夏至倒非常悠闲,她蹲在路边,拆了包小饼干在那咔呲咔呲地吃,见于成火急火燎地往巷口跑,便朝他喊了一声示意他方向。
“我去...你们干嘛了?!”
于成抱起地上的“死尸”检查起来,呼吸倒是顺畅,就是怎么都唤不醒,像晕睡过去一般。
“放心,天亮他就会醒了。”夏至起身裙摆的拍拍尘土,指着晕倒的陈华伟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不知道他家住哪,还得劳烦你扛他回去...”
“可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于成看着地上的充电宝,外壳上隐约可见的裂痕,加上陈华伟略微浮肿的左脸,他好似猜到了刚才的事情,“你拿这玩意砸他?你也太狠了吧!”
“我没拿刀捅算不错的啦!唉,不跟你瞎扯了,走了,谢谢!再见!”
说罢,夏至踩着小高跟小跑起来,于成见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陈华伟直接扛在肩上,又一箭步追了上去,“你住哪啊,打车一起啊,省车费!”
“NO!我又不缺那钱,你赶紧把他带走,我看着烦!”
“你不缺可我缺啊!”于成厚颜无耻地辩驳,“我今晚都帮你这么多事了,你就出个车费,咱们就此扯平,怎样?”
“那也行吧。”对方爽快地答应了,掏出手机来叫车,“去哪?我要定位。”
“唉...回我家吧...你定...银阑别苑...”
“啊?”夏至鄙夷地看向他,“你都住这种地方了,还会缺钱啊?”
“年纪轻轻就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啦妞!钱是爹妈的钱,又不是我自己的钱。”
“那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有啊,我有个弟弟,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啊...别人都说,富豪分家,旁人吃瓜,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我看你是港剧看多了,对富豪有误解就真...”
二人莫名其妙地拌起嘴来,直到司机将车开到他们面前才罢休。
“我在对面用喇叭卟了那么久,你们都听不见的吗?”司机边抱怨边摇车窗,见外头是一男一女一醉汉,脸色突然变得灰暗,“哇哎?醉酒啊?他不会吐我车上吧?”
“不会不会,老早就吐干净了,胆汁都呕完了!”于成向夏至使了眼色,夏至立马拉开车门,二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陈华伟丢进后座,让司机失去任何反悔的机会,虽然于成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司机心底还是很虚。
“住哪啊,顺路的话先送你回去。”
“得了吧,万一你把我卖了,这条“尸”还魂后,来我家寻仇怎么办?”
夏至很是干脆地拒绝了于成的好意,于成也不再自讨没趣,转移话题问道:
“话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看你们不像是会走到一路的人...”
“我是他客户啊...他今年用房产经纪做幌子,骗了几个外地来的打工妹,光我们办公室就中招了俩,要不是我们领导牵线搭桥,谁会理他!”
“你们领导,叫什么?”
“马锦泉...你认识咩?”
于成点点头,“大学学长来的,大我们两届,住隔壁宿舍。”
“哟,世界可真小!”
夏至语气敷衍,扭头望向窗外,没打算继续说话,似乎有心事。
下车前,于成向夏至说了两句客套话,对方懒得回应并一脸嫌弃地挥手让他快走,但他还是选择目送车辆离去后才挪动步伐,扛着陈华伟回家。
“美女,接下来去哪?”
夏至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回答:“兜回刚才那小区,后门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