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听到车轮和轨道在踩着鼓点似地撞击,夹杂着呼呼的风声,轰隆轰隆地,似乎永远也不会想要停歇。
车厢里空荡荡的,这样真好。
往常坐火车,都是人满为患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遇到运气不好,没有买到票的时候,我就只能站着,在车厢和车厢之间的那个小空间里。不时会有几个男人过来,点几根烟。我只能撇过头,看窗外的风景,可惜我的鼻子不如我的眼睛,躲不开缭绕的烟雾。
大多数时候是运气好的,有座。不过有座运气也不见得好。有时会遇到不拘小节的邻座大叔,他们常常会脱了鞋,晃着一只穿着袜子或者不穿袜子的脚。虽然大都没有什么特别重的气味,可那些时候,我总是有一种,看见酱油滴落在我白色衬衫的摆角的感觉。偶尔会恶趣味地想,如果我身边有个蓉儿,那身边的邋遢大叔,会不会咧嘴一笑,然后教我几招降龙十八掌。
也总有真的运气好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低着头或者把视线转到窗外,往座位的一边挪一挪。眼睛的余光,总是纠纠缠缠,一个不留神,就蹭到另一边。那边有个好看的女生,当然,她不是我的蓉儿,甚至谈不上是萍水相逢。一般一直到下车了我和她都不会相互说一句话,或出于矜持,或出于无话可说,我想更多的是没有必要。大概不相识是因为缺少第一个眼神的交流。我想,蓉儿应该去抢馒头,然后郭靖就有机会请她吃饭了。我又想,还好她不是蓉儿,我也不是郭靖,口袋空空,我付不起山珍海味的饭钱。
这会儿有些凉,我伸过手把窗户合上。想要终止飘飞的思绪,可是我好像又失败了。现在是不一样的,车厢里大约是只有几个乘客。在火车上,人们大都喜欢选择坐在靠窗的位置,可能是因为多了一侧可以倚靠的壁,也可能是因为更贴近窗子,还可能是因为两排座位中间的小桌不够长,靠窗的位置才能够完全享用。我当然也是,我喜欢靠窗的位置。现在挺好,我没有拿火车票对着找座位,进了车厢往里头走了几步就随意坐在一边了。我庆幸着现在车厢里是很宽松的状态,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很随意地放背包或者行李箱了,可是我发现我没有行李,于是我就坐着靠着,双手环在胸前,撇过脸看着窗外。
现在是夜晚。车窗外是黑蒙蒙的一片,有些看不清。我想,这一望无际的应该都是丛生的杂草。抬起眼睛轻轻地扫过天空,我看见星子点着漆暗的夜色,月亮是月牙状的,即使月牙被乌云遮住了一角,月光还是如水般沉沉地弥漫着,皎亮皎亮的。大概这世界里,光亮分十分,月儿占去六分,星光占了三分,车厢里暖黄色的灯光明明灭灭着,占剩下那一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夜渐渐地深了。我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关了电脑准备去睡觉。刚才电脑屏幕上的是一张绿皮火车的图片。图片里的那辆火车长长地好像没有尽头,近前的几节车厢都零星地开着几盏灯,绿色的影子在皎白的月光下,行驶于无垠的旷野。
我当然没有在旅途,再过两个月是寒假,那时候我才能坐火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