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人在静寂的黑暗里总是更容易滋生出怀旧的情绪,从过往的点滴蔓延至整个过去。
凌晨三点半的海拉尔还是没有多少光亮的,我径自回忆了半个夜,此时却仍毫无睡意,反而越想越清醒。
[一]
15年过年的时候,是爷爷去了后的第一个年头。
我们全家一边围在桌前包饺子,一边看着越来越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气氛并不十分热络。
整个晚上父亲和我的手机几乎都震个不停,而奶奶呢,她看了看手机又放下,看了看手机又放下。
古老的诺基亚总是静谧无声。
吃了饭,12点摇摇摆摆的过去了,奶奶就在这时忽然叹息了一声:往年你爷爷活着时,你那些表叔表大爷早就打过电话来拜年了。
我们愣了愣,谁都没有接话。
[二]
我爷爷走的时候是14年正月初九,差四天他就要过63岁生日。
他是心脏病,十几年了,每一次犯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因此我们早有他终归要离开的意识,可是当他真的走了,我还是难过的要死。
他最后一次发病在13年年末,病的很厉害很厉害,他自己应该是也有要离开的感知了,因此总是要拉着我父亲和我不撒手,我们稍走开一会他就不停的找,问我们去哪了。
他说他最放不下我和我爸爸了,要是哪会儿他真的看上去不行了,就让我和爸爸再叫叫他,万一他听见我们的喊声,不舍得了,许就能不走了。
可是最后我也没能留下他。
他真是个骗子呀。
[三]
我爷爷还算有福气,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都全了,却打小就最疼我,因此啊,我也格外爱黏着他,几乎每个寒暑假我都赖在乡下不回家,陪他放牛,听他给我讲故事,陪他去瓜棚看瓜,然后他一字一句的教我三字经百家姓。
而记忆里,更多的是每年夏天的傍晚时分,忙了一天终于得闲,他就特别喜欢坐在院里的杏树下抽烟,我呢,就抱着小板凳坐着他边下,听着忽远忽近的蛐蛐叫声,看着他吐烟圈。
那时乡下的大门还是不到深夜是绝对不会紧关的,因此一抬头就能看见路过的四邻,然后------一个声音在墙内,一个声音在墙外:
“吃了吗?”
“刚吃完。”
“你吃了吗?”
“...”
这个时候就一定会有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来做伴奏了。
可是这种生动有趣的画面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再经历了。
我甚至有很久很久,没再听过夏夜里忽远忽近的蛐蛐声了。
那些记忆,随着我的青春一同,正在慢慢慢慢远离我。
[末]
夜更浅,人无眠,思得旧事三两件。
早安。
2016年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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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
从前提起他就忍不住想流泪,如今却已能坦然的和人讲起他过往的种种好。
今年年初,奶奶突发脑梗入院,然后病情两次反复,瘫在了七月里。中西医,大小院都看过却依然不太好的状态下,找到了一位“仙家”,那位仙家很神奇,点出了我奶奶幼时许愿未还愿的事情,另外还说……是我爷爷来找。
父亲和姑姑买了纸,依仙家所说安排后,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神奇,奶奶说她觉得好了些许。
每次去寺庙,总记得会为爷爷念叨几句,年节的纸,父亲也烧的够够的。
倘若真有神明,也不知道爷爷在那边,究竟是缺了什么,还是因为寂寞,才会找上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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