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跟普通医院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医院,白色的外墙,伫立在市中心人来人往的街道旁。与普通医院不同的是,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看上去皆是言笑晏晏,在他们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丝毫的担忧与病态。
现在的科学技术已经发达到了一种无所不能的地步了,任何夸张的想法都能够得以实现。得益于日新月异的技术,各种神奇的医疗设备层出不穷,使得医院不再只是一个看病治疗的地方。
这所医院的名字叫“记忆医院”,正与其名,它的一切业务都与人的记忆相关,而最受欢迎的便是“特定记忆消除”这一项服务,也正是有这项服务的存在,记忆医院得以开遍世界各地,在每一个发达的城市,都能够轻松找到它的身影。
“特定记忆消除”,也就是说,你可以在不影响其他记忆的情况下,只消除掉你想忘记的记忆,只需要花钱,就能够把痛苦的记忆给消除掉,这对现代人来说简直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这所记忆医院,我的意识清醒过来时,就在这门口了。我寻思,既然我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医院的内部看起来跟外观一样的宽敞明亮,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椅子、白色的咨询台,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
看见我走了进来,护士立马展露出职业的笑容:“您好,请问您是来咨询什么服务的?”
我回答:“记忆消除。”
“好的,请跟我来。”她说完,便对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跟着她的步伐,来到了1层的某一个诊室。
里面的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医生,面容姣好,头发绑成一丝不苟的马尾,脸上略施淡妆。一见我来了,立马微笑着迎了过来。
简单的问候后,我们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她说:“今年做这个项目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我有点好奇,问道:“一般做这个项目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她回答:“什么人都有,男的女的,年纪大的小的,都有。失恋呀、亲人去世呀、某些尴尬的记忆呀,只需要花一点钱,就能够把不想要的记忆给消除,然后轻松快乐地活着,不是很具有诱惑吗?”
我点点头,又问道:“所有人都适合做这个手术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当然不是。做这个手术的首要条件,就是患者必须是意识清醒的,是他本人想要进行手术,而不是被迫,或者是在昏迷的状态被手术的。”
听见她说的话,我脑海中立马浮现出狗血的偶像剧情节。男女主角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然后就把他们抓去做记忆消除,当两个人都没了双方相关的记忆,那他们肯定就不会在一起了,这该省去了多少麻烦。
她又说道:“自己的记忆只有自己有资格去遗弃它,如果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丢失了部分记忆,这个世界的秩序会大乱的。”
“其次,出于自己主动外,要想进行手术,还需要接受一个小测试,如果测试不通过,还是没有办法实施手术。”
我问:“什么测试?”
她保持微笑,站了起来,说:“请跟我来。”
我跟着她,进了同样是白色的电梯,来到了3层的一个门前,门上有个小牌匾,写着“测试室A”。她推门进去,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的迷宫。
她说:“只要穿过迷宫,抵达中心点,就被认定为通过测试。”说完,她推了我一把,我闯进了迷宫内,待我回头,医生与迷宫的入口都消失了。
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想要消除些什么记忆,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医院。但我没想到,这个迷宫看似很大,但线路却很简单,不到几分钟,我就快速地通过这个迷宫了。
医生在终点等着我,旁边的迷宫中心点上摆着一个1米多高的复杂机器,白色的机身,从缝隙中可以看见里面盘绕整齐的线路,三根手腕粗的管子从机器的底下穿出来,通向一旁三张窄小的床。
医生见了我,有些诧异,她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随后,她示意我回头看看后面。
我转过身去,看见一面巨大的屏幕,上面赫然投影着其他测试者实时进程。有一些人的腿不断地大幅度摆动,但却只是在原地踏;有一些人看似离终点很近,但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有一些人迷失在错综复杂的路线中,只能像只断头苍蝇般,横冲直撞。
医生告诉我:“那些人都是不适合进行手术的,因为他们心中的执念还没能放下,他们也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忘记那些记忆的,记忆只存在人的脑子里,一旦被消除,就没办法恢复了。”
说完,她把视线放在我身上,我看见她那五黑发亮的瞳孔,仿佛透着光,她问道:“那么,你想消除什么记忆?”
我沉默不语,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记忆是需要忘掉的。我想起我丢失了的猫,但我并不想忘记它,虽然这事情确实让我万分痛苦和悲伤,但与它之间的回忆,对我而言是十分宝贵的。我又想起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但还没有到需要消除它们的地步。
医生看见了我的迟疑,说:“今天你就先回去想想吧,想到了,再过来。记得,在进行手术之前要先把关于那个人或者那件事的相关的物件整理好,该藏的藏起来,该删的给删掉,要不然失去记忆后,看到那些东西自己会很懵的。”
我点点头,但还是有一个疑问:“具体的手术是怎么进行的?”
医生拿起床铺上的一个像耳机一样的东西,说:“把这个机器戴在头上,它能够连接上你的精神,控制你的记忆神经和海马体,你只需要集中精神,不断地想着那个被消除对象,就能够把那部分记忆给删除掉了。全程是无创的,不会有任何痛苦和后遗症。”
我对她表示了感谢,但我知道,我应该不会再来这个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