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果那么好,为什么我过得如此无聊?”
他们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问句像是一句决绝的否定。他知道,多说无益。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听见她的话。但他已不能想象如果他们未曾相遇各自会是怎样。他从没有这样强烈地心疼一个人,也如此想要摆脱这个人。
“你还太小。”
他这样说,低声说。天色渐渐阴沉,她转过身,看走在右后的他停步点烟的样子。烟雾升起时,她就看不清他的脸了。
她看不清这一切,她曾以为什么都看清了,可终究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她看不清现世,她曾以为什么都看清了。是什么过早迷茫了她的双眼,拿走了她的生活。什么是真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她曾以为什么都看得清。可她又被他抛向这个荒芜的世界,坠入无限空洞的时间。她曾以为抓住了他,可她终究,都看不清他的脸。
仿佛行走在虚无的空地上,她再一次被哭泣的欲望打倒。而后,路灯直挺挺地立起来了,顶着昏黄孤寂的光。树立起来了,路延展开来了,他的脸又在烟雾散尽后清晰起来。
她急于给这一切下一个定论,仿佛只有如此,她漂泊的思想才作为什么真正存在。可她看着他的脸,什么也说不出来。是这样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窃走了他们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去哪儿,在渐明又暗的路灯线上渐远,又离什么近了。她认为自己自始至终都离生活很远,和时间赤裸地相处,仿佛这样,她才离他更近一些。
是什么困惑她,十五岁的她已脱离了人流,跌进了无从。他多想要安慰她,有时,他这么想。但似乎给这个年轻的灵魂劝诫什么都是错的。他多希望他爱她,他这么想。
她也多希望他爱她,但她是个迷失的孩子,是个麻烦。她有时希望自己会变得更好,更适应这个世界,这样,他会为她敞开怀抱吗?可她又执拗地拒绝,仿佛是不可解的恨意。那他不会爱这样一个人的。如果他也是一个受伤的灵魂,那又该怎样容纳一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孤魂?她的不知所措也可笑了她自己。
“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懂得那些东西,而你认为你懂得的要更重要。这世界以荒诞待你。”
他曾对她说。
他们走得远了,不知离哪远了,又离哪里近了。是这样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窃走了他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