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唯诺诺的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头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浸湿衣衫,他抽搐着,忍耐着,眼神里充满绝望,那种绝望任谁看了都心疼不已,他的世界很空,没有一丝光亮,原本,他应该是幸福的,但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从两岁起,他就失去了世界最美的温度,爸爸车祸后变成智障,妈妈不堪忍受贫穷离家出走,除了爷爷奶奶,他一无所有。现实给予他巨大的打击,他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他庆幸爸爸还活着,也难过妈妈的不告而别。
不是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吗,那为什么对某些母亲来说,那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文不值,不是说,父母爱孩子超过爱自己吗,那为什么有些母亲一走了之后就再无音信,她们决绝的离开,坚定到在未来的光景里,都不曾见过孩子一面,无论孩子过的好与不好,都与她们无关,甚至是,孩子的死活,都与她们毫无瓜葛,她们生了孩子,却不负责任的将他们丢弃在这没有母爱的世间,她们自私的享受着没有累赘的生活,而孩子则要面对残缺不全的家庭,他们由老人抚养长大,没有宠溺,没有关爱,只有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落寞与无助。
他是表哥的孩子,在表哥没出车祸之前,他生活的很幸福。
表哥是生意人,在县城里开了个小型超市,超市不大,专门卖些生活用品与蔬菜水果,表哥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往返于菜市场,转卖蔬菜赚些差价。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原本,表哥的生活会越过越好,但不幸总是不期而至。在一次往返的途中,他出了车祸,酒驾的卡车司机将他的三轮车撞翻,他飞出数十米远,落地的瞬间便昏迷不醒,幸亏好心人将他送往医院,要不是抢救及时,他就再也没有明天了。
表哥的头盖骨被撞碎了一块,即使抢救及时,也无法痊愈,直到现在,他的头上依旧有片塌陷的空间,在那个漩涡里,他少块头盖骨。三姨倾家荡产将他救回(肇事司机没有找到),却不料,受伤的大脑会让人变成智障,表哥出院后,智力跟5岁的孩子一般无二,他呆呆傻傻,任性撒娇,稍有不顺就大吵大闹,很多时候,只要有人惹他不开心,他就拿石头砸人家玻璃,三姨不停的善后,不断的赔礼道歉,别人看他可怜,也就不予计较了。表嫂受不了这样的生活,选择了不声不响的离开。
表嫂走后,三姨就负责照顾两个“孩子”。我曾见她躲在角落里抽泣,也曾见她擦干泪水后微笑,她给他们买糖,哄他们睡觉,看着他们安睡的模样,她忍不住在黑夜里低声哭泣。
转眼间,他长大了,而表哥依旧是个5岁的孩子,他会跟儿子抢吃的,抢玩具,甚至对儿子大打出手,孩子已经十岁了,还未上学,而他,三十五六的人,可能永远都学不会独立。
他唯唯诺诺的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头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浸湿衣衫,他惶恐的看着发怒的父亲,那个像孩子一样的父亲,因为零食父亲将水倒在了他的头上,他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看着拿起零食憨憨大笑的父亲,他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情。
家里人说,他的名字不好,不该叫“沉香”,沉香劈山救母,注定从小没有母亲。看着他脏兮兮的样子,我不禁心头一紧,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那天,他笑着对我说,小姑姑,你给的糖真好吃。那夜,我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