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是否会有这样的感受,很多故事,一旦知道了它过程的艰难或者结局的不堪,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感觉所有的幸福时刻和欢笑都带有了讽刺的味道,所有的泪水辛苦和闹的别扭,看起来也都成了伏笔,早早地就预示了将来的悲伤结局。
又看了一遍《裸婚时代》,便时刻充满了这种无助感。看到他们甜蜜和温暖的时候,竟不敢放开了笑,甚至还会禁不住难过起来流下眼泪,总想隔着屏幕对他们说:珍惜啊,好景不会太长了。
与第一遍看时最大的不同,是我终于能以一个成年人的、成熟的眼光和角度去试着理解剧中的每一个人,也终于能够以更客观更冷静的视角去透过剧情反观自己的生活与情感。
第一遍看时,我不过十六七岁,对于爱情、生活、人情世故还没有建构起足够稳定的观念。所以当时的我还没有能力理解剧中的每一个人,我极其讨厌田淑云的唠叨和处处插手,看不起红霞的小里小气和斤斤计较,唾弃娇娇不顾自尊不懂自爱,甚至有些埋怨童佳倩的不够理性和刘易阳的优柔寡断。
但是第二次看,我发现我竟如此喜欢剧中的每一个角色。因为经历了很多事情,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之后,我的世界观和宽容度都与十六岁时不同,终于可以做到理解。我发现他们每一个都如此真实,真实到我会为他们心酸流泪,真实到我觉得他的的确确就生活在我的身边。
就比如说田淑云。在童佳倩刘易阳两人结婚前挑三拣四有意为难,女儿婚后也不给刘家好脸看,离婚后却又总是想办法撮合二人和好。第一遍看时觉得此人两面三刀,如今年岁稍长,才明白其实她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女儿争取更幸福的生活。我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像她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也像她一样把家里所有的大事儿小事都放在心上,每天看起来比谁都累却又不落一句好。在谈及婚姻时,我的母亲倒是比田淑云直接,但我却觉得也正是田淑云所想,我妈说:你嫁的好与坏,的确都是你的事儿,但作为你的妈妈,我希望你能嫁的很好,希望你能过的比谁都好,没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
况且抛开具体的人不谈,甚至跳出剧情回归现实生活中,男女双方的家庭,在结婚这件事上谁不是各显神通。自家的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即便自家条件再差,别人也都是高攀自己,不觉得自己是高攀人家。做父母的也总归是想要多为自己的儿女挣点利益,怕婚后受苦,怕有委屈不能说。
再比如娇娇,第一遍看时对她几乎是唾弃之感,第二遍看时却多了几分心疼。我遇到过这种想要靠姿色获取财富以为就是获取幸福的姑娘,也正是因此才理解了娇娇。童佳倩的不服输和特立独行是因为她从小什么都不缺,即便是缺了也很容易可以得到。而娇娇不仅缺,而且每一件到手的都来之不易。她不过是想用这种自认为最简单的方式,用房子车子名牌来给自己安全感,从而给自己一种“别人有的我也有”的感觉,哪怕那只是幻象,也好过彻底没有过。虽然傻,虽然不值得提倡,但也不能全部归咎于她。
还比如红霞,第一遍看时最看不惯她的斤斤计较,看不惯她身上那种底层人的小气。第二遍看,虽然仍觉得她有底层人的小气,但却同样理解并接受了。生活本就是层次分明的,我们没有办法要求所有人都像上层人那样活得精致,更不能要求中层甚至下层的人和他们总有相同的金钱观念或是审美感受。红霞很真实,真实到我想叫她红霞阿姨,她是我遇到的很多伯母阿姨的真实再现,为了家庭的细水流长,她不得不学会锱铢必较。他们,甚至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普通的、平凡的人家,一年到头就那么几位数的固定工资,养活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已经够艰难了,没办法做到“别在乎钱”。老人常说省下的便是挣下的,于平凡人家来讲便是真理,红霞只是做了一个平凡人家的女人该做的事,她不应该被人嘲笑。
当然,其实最值得提的变化是,第一遍看时,我觉得“裸婚时代”就是拍了一部裸婚生活的艰难,旨在告诉年轻的小姑娘们不要爱情至上,不在乎没车没房就是这样的下场。但现在的我觉得《裸婚时代》其实是打着裸婚生活的幌子,向人们展示着所有人的、真实生活的艰难。
不止裸婚,所有人的婚姻,所有普通人的生活,都要经历他们经历过的重重磨难,一步一步磨合着,走向合一。
从婚姻来说,似乎在离婚的边缘挣扎过,甚至跳进过那个深坑后再爬出来,才能更成熟地面对婚姻和生活。刘易阳说,跟童佳倩恋爱八年,结婚一年,用九年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细节打败爱情。细节这个东西,不放进柴米油盐的琐事里过过水,单单在你侬我侬的恋爱里,是永远看不出来什么的。哪怕恋爱时争曾为小事得面红耳赤,哪怕恋爱时也曾大吵大闹几乎分手,但比起生活里那些钝刀子式的磨难,那些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说,没有任何一段恋爱一帆风顺,没有任何一段婚姻走的是平坦大道,美满和幸福,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磨合和一步又一步的坚持后得来的。
从生活来讲,他们遇到的坎儿:彩礼聘礼不到位、工作不顺、感情危机、婆媳矛盾、金钱危机、孩子的一切问题等等,我们不论事儿大事小,都会一个不差的经历。况且电视剧演的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小片段而已,在生活的汪洋里,我们要面对的大风大浪、暗流暗礁数不胜数。从恋爱到新婚,从孩子出生到孩子长大,从职场菜鸟到老油条,大家都要亦步亦趋边走边看,歇斯底里着,欲哭无泪着,痛并快乐着,走下去。
总之,时隔六年重温《裸婚时代》,忽觉它演的,就是真实生活,不温不火,喜忧参半的真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