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今年二十了,刚过要命的高考,走路都轻快的像只小鹿,阿山觉得自己更像卸了一身担子的驴。但想着假期是异常兴奋的,盼星星,盼月亮,这假期终于在前脚跟了。
南方的六月说热也不热,可阿山蔫了,没精气神地瘫在床上。阿山摸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半个人发给他消息,心里有点空落落,大家各自飞的速度那跟高铁动车是一样一样的。不过三天,却像挨了三个月,阿山有点烦躁,翻了个身,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孩子叹什么气!”父亲推开了虚掩的门,脸色不大好看,就好像吃了一整条馊掉的鱼,说话都要吐几根刺,还带点味。阿山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父亲顿了顿,掩上门便出去了。
阿山直直躺下,眨巴着眼睛想起自己那位比监考老师还严格的父亲,他不明白父亲祖传的规矩为何这么多,如果一大家子家人吃饭,吃饭是不能掉饭粒的,也不能剩有很多饭,小孩子更是不能第一个动筷,只有最年长的长辈才能坐在正上位等等之类的。阿山从前怕父亲是怕极了,一个眼色都怕,从小守着父亲的规矩,从来不敢剩很多饭,也没想过体验一把。要说起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阿山觉得那是一匹狼,还是一匹公狼,母狼是爱孩子的,可他觉得父亲对自己有太多的严厉与暴怒,他甚至觉得父亲五行属火,命里缺水。小时候奶奶告诉阿山他是被爹妈从垃圾筒里捡来的,要不是他与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别说阿山还真信了。可是做起事来的父亲向来是阿山的榜样,父亲做事从来都是面面俱到,格外认真仔细,小到家庭琐事,大到工作上的工程项目。阿山觉得眼前这个看着粗糙的大老爷们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可是又觉得有点好笑,想到网络上疯传“精致的猪猪女孩”,阿山噗嗤地笑了出来。
“阿山,去对面超市买筐土鸡蛋回来,79元的那种,快点,炒菜要用。”父亲的使唤,正收住笑的阿山嗖地起身,匆匆推开家门便向楼下跑去。
对面的超市新开张才没几天,周围全是居民楼,超市生意很是红火。收银员忙的焦头烂额,等待结账的人们翻着手机,或是和周围人聊的热火,正在排队结账的张大妈李大伯还向阿山打起了招呼 ,看呆的阿山愣是回过神来,向两老笑了笑。便一头扎进了人群,拎回来一筐土鸡蛋就去排队结账,阿山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收银员点了几张纸币往阿山手里一塞,就喊起了“下一位”。阿山怕碍着人家,抓着纸币就往家里跑,生怕迟几分钟这土鸡蛋能孵出小鸡似的。
可是当阿三呼呼地跑上楼,把剩钱搁在桌上时却傻眼了。这本该是两张十元和一个硬币的钱,眼前硬是成了一张十元,一张五十元和一个硬币。父亲掏出的百元大钞,阿山却捡了个“便宜”回来,阿山以为是件高兴事,但这“便宜”父亲是不愿捡了。阿山低了低眉,“爸,您能白吃半筐土鸡蛋呢。”“怕噎!这五十块,哪来的回哪去!”父亲的圣旨一下,阿山只好唯命是从。
阿山的假期很长,这脑袋忘光了课本,却躺在床上 花了很多功夫琢磨父亲。阿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山”,他觉得自己不像座山,倒像个土丘,兴许是因为父亲这座大山镇住了阿山这座小山。阿山想起母亲唤父亲“阿灿”,着实比阿山多了一堆火,父亲这座老火山,一震怒就会喷发。喷出的唾沫星子也着实砸进了阿山的脑子里,阿山觉得要是有父亲一半细心与认真,这以后的路也就走的更踏实。父亲严厉的用意,阿山琢磨得出,以前他觉得父亲对他再温柔点,这份温暖就更加确定了。可是大学通知书一到,父亲便管的越来越少,阿山倒似乎有些不习惯了,怀念起唾沫星子漫天飞的日子。阿山时常有个大胆的想法,他也想做一座大山,比父亲还高的山,换他来守护父亲,阿山要学着父亲的为人,阿山成峰,十年不晚。
阿山起身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看见系着花边围裙的父亲正在忙碌地张罗着饭菜,香味飘了进来,一阵阵的,阿山觅到了一直想知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