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有三个小孩,表弟排行老小。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二姐刚出生就送人了,舅舅想要个儿子。第二年表弟出生,被计划生育罚款2万。舅舅舅妈还是很开心,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于表弟。
表弟小时候长的很可爱,大大的眼睛,长睫毛,圆脸蛋。我比表弟大10岁。放暑假去外婆家玩,特别喜欢带着表弟一起玩。带着他去小溪塘里游泳、抓鱼、下午一边扇着扇子哄着他睡午觉。偶尔也会捉弄表弟,看他一个人睡着午觉时,用尾巴草给他搓醒,随机逃走。给他扮成女孩子、书童。记忆中也没看到表弟哭过,很快乐的成长。表姐妹几个所表弟年龄最小,我们几个学习不好,舅妈说以后就看你表弟能否考个好大学有出息咯!
后来舅舅舅妈去了很远的城市赚钱,表弟就跟着外婆生活,一个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有一年回去,发现表弟长高了好多,问外婆表弟学习怎么样了。外婆说也不知道呢,只跟我说,表弟很乖。
过了两年,表弟已在镇上上初中。放学回来,我给他拍照,故意摆出搞笑的姿态。
初中毕业,表弟来到我打工的城市读高中。星期六日放假,来我和表妹住的地方。学校伙食差,会给他做点好吃的。表弟跟同龄的人一样,也爱玩电脑游戏,对电脑手机都很精通。我不懂的,也要请教他。天气好,带着表弟去逛西湖,爬山。那时候想我的表弟慢慢长大了。他是我第一个看着慢慢长大的人。想着我的表弟以后会做什么呢!会有什么样的人生等着他!
高中毕业,表弟的学习也不好,说不想读了。舅舅担心表弟19岁这么小,出入社会也赚不到什么钱,学的不好,还很容易被带坏。就把表弟带到身边生活。看表弟的朋友圈,也是开启舅舅的逗比风趣本性。有猫、有狗、有喜欢的钓鱼、也有自己逗比自拍,长相也变的帅气。听说自己学会了开车,能在空旷的场地自己开,去报了驾校。我开玩笑以后舅舅会给你买豪车的。这几年舅舅舅妈赚了不少钱,给表弟在镇上买了房。表妹也快结婚了,表弟也会回来。
几月后我不曾想到的是,我的表弟会没法参自己姐姐的婚礼。我们应该在一起欢聚的。就在这几个月里,表弟在膝盖上被诊断得了恶性骨肉瘤。表妹婚礼那天,表弟一个人待在医院。后面的整整一年,表弟都在医院里度过。我问表弟,还好吗?放宽心,接受治疗会没事的。表弟说,知道诊断后,他用了两个晚上想通了。我会经常想起这句话。在去医院,看到表弟因为化疗,头发没了。看到表弟化疗时的痛苦,躺在病床上一呼一吸,静静的躺着。不化疗的时候,挂着吊针。他说白天还好,看看电视剧。晚上睡不好,会醒来,就等着天亮。我还是一次都没看到表弟哭过。去看他,还跟我开玩笑说他已经是这医院的长老级别了。认识了几个病友,傍边的那个小女孩刚进来,靠他窗边这个跟他是同龄,也跟表弟一样的病,他妈妈不让他跟别人说话。男孩妈妈走开,小男孩就会跟我的表弟聊天。那个夏日,我们推着表弟到医院楼下走走,在绿荫的长廊处停下。表弟坐在轮椅上,侧对着我,我坐在长廊石板上,还有表妹,还有表妹老公,我们绕着家常。我看着表弟,带着一顶圆的毛线帽子,病服外套着件开衫。晚霞的光晒在表弟身上。我拍下一张照,发给我朋友,看我的表弟真帅气。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感觉一切又慢慢好起来,表弟做了手术。回家休养。经常看到他出去钓鱼。回去看到表弟头发也长出来了。做了手术的腿也能走了。那天还带我一起去钓鱼。我带了单反相机,晚上他还研究起来,上网查看相机说明书。拍下了院子里养的好多花。
最后一次看到表弟。表弟来之前的医院复查,住在我这里,晚上看到表弟熟练的自己煎药,然后倒入热水壶中。复查了三天。表弟准备下午在回老家,早上,我关上门,去上班。没有告别,没有拥抱。这是最后的一次面,就是永别。
其实复查的结果是肺上又有了。家里谁都没说,表弟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舅舅舅妈又把他带去西安身边照顾。在接到电话,说表弟感冒了,越来越严重。去医院都去不了。给他买了氧气机回来,在家吸着。表弟一直还想回杭州医院看。但是身体状况很差,送到西安的医院,医生说没用了,只能在急症室挂着氧气机吊着这口呼吸。听说表弟在医院发了脾气,在闹。他想活下来。我准备订机票去看表弟最后一面。遗憾第二天一早,表弟走了。给他擦脸时,表弟的眼角留下了长长的泪。舅舅带着表弟的骨灰回到家乡,放在了外公的边上。在骨灰盒边上,放了手机。说表弟生前喜欢玩手机。他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们只知道他喜欢玩手机、游戏、很乖、很幽默、很懂事、很坚强的少年。
追忆我的表弟,此刻的我们能活着多好!生命的可贵,活着的人是该多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我的表弟他多想活下去,病痛折磨,都没有看到他流过一次泪,直到身命的尽头。最后眼角的泪水或许是因为到最后,还是没给他活下去的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