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族曾在一座山上,看到一只鹰落在山脚下一户人家的屋顶上,他于是跟同行的友人讲这件事,但是由于鹰有着高飞长空并不喜欢亲近人类的习性,所以朋友们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王族觉得苦闷又孤独。
曾心高气傲,认为未来的自己必会不同凡响的我,也曾有过跟王族一样的苦闷时期。
大学时候的我,只身去了千里以外的南方,地区的南北差异和大学的个性自由,使大部分思维都还尚且停留在高中时期没能及时跳脱出来的我,没能好好融入大学生活。
我一直像高中时候一样,独来独往,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自己与他人隔离并包裹起来。我一个人茕茕然行走在万水千山之外的,我梦想已久的南国,周身千里,没有亲朋,没有知己,生活上大事小事自己来,哪怕再力不从心。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为孤单的时期,那样的孤单和苦闷比别人不相信房顶上落了一只鹰,更为孤单,加倍痛楚。南北文化的差异,更让单薄不堪的我,如顶巨浪,于是我慢慢变得自卑,自尊心也愈加强烈,丝毫不容任何人有哪怕一点点侵犯。
一个人跑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坐在草坪上,看秋末变幻无常的天。我逃了很多课,总不愿与别人呆在同一个空间。我浪费了太多大好时光,蹉跎了自己人生中最该奋进的年华。
但即使是在那样的境况下,我都从没有怀疑过自己未来的不凡。我觉得卓尔不群出类拔萃,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这些词都是属于我的,所以诸如孤单苦闷,不被理解这样的小事,总有一天会不存在。
到了大三下学期也或者是大四时候,我们宿舍几个姐妹一起去K歌,我是个最不会唱歌的人,所以喜欢坐在角落听她们唱。
那时候,《老男孩》已经火了一两年了,大街小巷都唱着这首歌,奇怪如我,从来没觉得好听过。
但就是那次一起去唱K,我正在角落里发呆走神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老男孩》“未来在哪里平凡,啊谁给我答案” 这句歌词一剑击中,心痛无比,泪流满面。
我用手把长发拨下,遮住通红的眼睛,静静地听: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
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满天飘零的花朵
在最美丽的时候凋谢
有谁会记得这世界它来过
……
那一刻,心如刀绞!心如刀绞……
那是我短短半生第一次意识到,那个不可一世,心比天高的自己,未来除了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平凡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可能。那一瞬间,情感冲突来得异常强烈,自我认知来得太过清晰,于是从心底漫涌出浩浩汤汤的无助和失望,把整个人生生淹埋,如同死去。
王族一心想要证明给同行的朋友,有一只鹰落到了屋顶上,在思来想去没有办法时,山脚下那间小屋的主人出现了,他急切地问小屋的主人是不是有只鹰落在了他家屋顶上,王族说他的朋友都不相信。
小屋的主人,那个骑马而来眼神如刀的汉子,说:
你,看见了,是你的事情。他们,不相信,是他们的事情。
多么简单的道理,可当初的我跟王族一样,太在意别人的评价,太容易被只言片语刺伤,以至于,仿佛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宣判自己的死亡。
那时候,我不知道,如粟小民多数都是为了自己而活。那时候,我不知道,平凡是大多数人必然的命运。那时候,我不知道,平平静静过一生,才是最为美好的事情。
冯唐说:带一具肉身、一本古老的诗集、一瓶浓醇的酒、一瓶来自遥远国度的香水,找一小时、一天、一周、一月的时间,找一条河、一个湖、一段公路、一座山,用诗罩心,用酒罩头,用香水罩身,暂时不在,如同死去。
是啊,如今幡然醒悟的我,祈愿就这样,在平凡里捡拾独属于自己的感动,生活在不被人记起的一隅,自自然然,如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