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李翔
槟榔,常使我联想到异域风情。
何时第一次听说槟榔,已无据可考。但是,赋予槟榔以浓郁的浪漫色彩,从而给我留下美好印象的,当属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风靡一时的台湾歌曲《采槟榔》: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
而真正接触槟榔,则是十年之后的九十年代,在尼泊尔东南部的Biratnagar工作期间。
当地的公路两旁,常常可以看到造型别致、色彩亮丽的小楼,四周环绕着典型的亚热带林木,其中不乏高大挺拔的槟榔树,亭亭玉立。
神奇的槟榔果,成就了尼泊尔人的一大嗜好:嚼槟榔!犹如嚼口香糖!
街头巷尾,时常看见身着传统服装的本地人,口中不停地咀嚼,偶一说笑则露出满嘴猩红。初次见此情景,不明就里,难免十分诧异。
当地的朋友说,这就是嚼槟榔!就像喝酒、抽烟,会令人成瘾。他还要带我去现场体验,现身说法!
走进大街小巷,一个个装饰艳丽的小店铺、小推车、小地摊,都有槟榔及配料出售。我们来到一个小店跟前。但见店主赤足盘腿席地而坐,瓶瓶罐罐摆在四周。他取出一片绿油油的叶子,涂上少许白色膏体,撒上各色调料,放上几块干槟榔,包裹起来,递给同行的朋友。朋友马上放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十分享受!再张嘴,牙齿已被染红。我不敢尝试,但也不愿放弃,于是挑选了一小块干槟榔放进嘴里。嚼起来很硬,如同嚼木,最后嚼了一口碎屑,刺激得喉头痒痒的。没有嚼出红色,可能是缺了那片绿色的叶子和其他调料。
据说嚼槟榔能够提神,但那次体验,我浑然不觉,也许是嚼的量不足的缘故吧。
尼泊尔人嚼槟榔的方式还算温和。印度人比较生猛,能把槟榔嚼出花儿来,居然有点燃火苗一同送入口中的火焰槟榔,还有添加碎冰的冰沙槟榔,真是冰火两重天哪!如果一样来一个,先火后冰,或先冰后火,不知是何感受?
无论怎样嚼槟榔,随地吐弃,总会在街道上留下片片暗红的痕迹,有碍观瞻。
斗转星移,岁月如梭。
多年之后,我在海口的马路边偶然见到相似的痕迹,不由得想起了嚼槟榔。
九百年前,苏轼被贬海南,留下《咏槟榔》和《食槟榔》两首诗,描述了槟榔的药用价值,也佐证了海南人嚼槟榔的习俗由来已久。
我忽然产生一个冲动,按捺不住。我要尝试一次嚼槟榔,尽管许多人都无福消受!
同行的朋友首先看见了街头卖槟榔的女子。
新鲜的槟榔,椭圆形,绿莹莹的!女子拿起一颗,切成两半,又取出一片叶子,涂上白色膏体,叠成小包。半颗槟榔配一片叠起的叶子,递到我的手上。询问女子才解开多年的谜团,原来叶子叫蒌叶,白色膏体由贝壳粉调成!
这与尼泊尔有很大不同。这里是鲜槟榔,连皮带肉,鲜嫩多汁;尼泊尔是干槟榔,成熟的槟榔去皮风干,像木头一样。这里配一片蒌叶,涂些贝壳粉调制的膏,程序简单;尼泊尔则还要添加各种各样的调料,手法复杂。
我鼓足勇气,把半颗槟榔和蒌叶包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口腔逐渐受到刺激。同伴问我感觉。不能作答。走过数十米,狼狈地在街边树丛里吐出一些,见微红。继续咀嚼。稍感胸闷,视物略微模糊。坚持咀嚼。面部逐渐发热,头晕目眩,脚步不稳,此刻正走在水边的木栈道上。赶紧吐掉槟榔!嚼槟榔的整个过程约一刻钟的时间。
此时,身后有一汉子疾步超越我们。但见他赤裸上身,手里挥舞着衣衫,匆匆奔去。不多时,他又折转回来,煽动双臂,大有“我欲乘风归去”之势!他定是刚刚嚼过槟榔。
我悄悄告诉同伴,我正是这种感觉!
据说,不产槟榔的湖南,倒是消费槟榔的大省,而且把槟榔深加工做成了庞大的产业。超过三分之一的湖南人嚼槟榔成瘾。然而,长期、过量嚼槟榔会导致严重的口腔疾病,不禁令人唏嘘!
《道德经》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还是记忆中的槟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