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漫步青春#征文活动,作者:陈鸿,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且未在其他平台发布
夜风追过几条街
不知不觉间,我又回到了这条街,路过门口时,仿佛你还在这里。可是外婆,你没有掌灯啊!
都知道时间冲散了那么一群人,各怀心事地离开了一座城。灯光点亮了街道,有你的身影还在无奈地荡漾,当晚风吹过一页心事,我才发现那些回不去的就真的回不去了。
当街道还是由青石板铺就的时候,当弹珠的碰撞声还在耳边呤叮作响的时候,当卡片的身影还停留在泥土上的时候,外婆会牵起我的手,走在这条百米小街上。清晨河边传来洗衣的铮铮声,回荡在街道,老人们早起散步,互相问候。夜晚街上二胡声飘荡,人们三五成群的谈笑,孩子们大声吵闹,你追我赶。那时你啊,会与我漫步街道,跟拉二胡的阿公问好,向邻家大妈打招呼。你脚步轻盈,总追着我在街上跑,拽着我的手,不让我逃离你的视线。
我记得这河边的岔路口,是你每天必待的地方,因为站在这里,你便能看到我走出校门的身影。你总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然后静等我的一声呼唤,便向我快步走来,牵起我的手,带我回家。我们就这样美好地走在石板路上,你会眯着眼,聆听我所有的心事,我说:“外婆!你猜我今天考了多少?”你一定要咧开嘴笑着说:“我懒得猜啊!”我便会晃着你的手向你得瑟着成绩。
当木制的凉床还在摇晃时,我会和你剪一段只属于我们俩儿的时光。夜晚漫长,我们一时兴起,玩起了手艺。我至今都不懂,从未上过学的你,到底为什么会剪出那么复杂的字,也会写出连小新华字典上都没有的繁体字呢?我也好奇,为什么你会打复杂的结,然后在几秒内将它解开?然而我却再也没有机会解开这个疑惑,只猜测这困扰我的谜题是你的自豪吧!你交给我的这些技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淡忘了,只剩下我俩那模糊的画面。
春去秋来,我在这条街上奔跑了十几个年头,曾摔倒过,哭泣过,调皮过,欢笑过;你在这条街上走过,无奈过,追逐过,也摔倒过,后来你便哭了。一向坚强的外婆哭了……
时光荏冉,于是土坯房被推到了,青石板上的苔藓暗淡了,傍晚的二胡声寂寞了,你的脚步停止了,可是时间并没有任何等待你的意思。
你的腿疾阻止你回到这里,所以我在二舅家看到了自言自语的你。当你坚持拄着拐杖,一路蹒跚而来时,这条街拒绝了你。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如果深深思念的地方,接纳了你无数辛酸回忆,却不允许你继续回去晃荡,那该是怎样的无言以对?所以外婆你一次次摔倒,却只能在别人的帮助下, 才能重新站起。当你躺在路边的草蓬中,你是否在回忆年轻时那轻快的脚步呢?
倘若时光拥有回归线,我会放慢脚步,拉起你的手,轻放脚步慢行,对你说:“外婆,我们回家!”只是角色变更了,年华倒置了身影,放飞的风筝暂时飞远了,只要有线牵着,它还会回来的。
时光慢慢拉长,水泥淹没了旧石板,光滑的道路上,车辆疾驰而过,没有任何的犹豫。街道上人影稀疏,看不见喧闹的人群,没有孩子追逐的身影,欢声笑语被关进了各家的门里。现代化的发展,让人们生活的节奏不断加快,为了生计、成绩奔波,没有多少时间停下来,看看四周的风景。人们回到家后,很少再串门,选择了关门。一切都在改变,变得那样陌生,街道人来人往,熟悉的面孔在减少,陌生的身影在游荡,我再也没听过那动听的二胡声。
我开始怀念以前,怀念那落日下的古街,没有急匆匆的赶路人,人们从街头晃悠到街尾,偶尔停下脚步互相拉拉家常,孩子们相伴玩耍,在阳光下跳格子。我也开始怀念你,那是旧时光的模样,慢的诗意悠长……
也许年少无知,以为一拉勾便是永恒,其实只是一招手,便此生不复相见。我只是后悔,恨自己那天下午明明来到了楼下,却只是在下面望了一眼楼上,并未进去,第二天,我便永远地失去了你。那年冬天异常漫长……
如今我已很少再踏上这条街,我也几乎感觉不到有什么可以拖住我离去的脚步。你的微笑停留在街道一角,那里有你给我的拥抱。
如果年少时陪伴的人还在,那么生活会不会不那么落寞?然而他们正在慢慢地离开我的世界,我也将离开这条街,也许有一天,它也会拒绝我的来到。即使时光将我们分开,但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并且永远不会终章。可我只想偶尔停一下脚步,带着今天的珍惜,怀念一下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