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圆子,你来北京吧,来了咱们就结婚。”
凌晨2点,圆子困得不行了,甩手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眼皮耷拉了下去。男友的信息,一下子又把沉入困意的圆子拉了起来。
期待了很久的愿望,猝不及防地实现了。圆子捧着手机,小心脏砰砰直跳,她觉得难以置信又似乎预料之中,困意也全消了。
“好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哦。今天忙了一天,明天还得赶一段配音。晚安。”
圆子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打开电脑,敲了一封辞职信。
2
圆子和男友石头是大学时期开始的一对恋人,已经交往快3年了。
石头痴迷于配音,大学那会儿经常自娱自乐地剪辑一些配音传到网上,乐此不疲,常常为了配音熬夜到凌晨。室友们在啪啪啪地打魔兽,他套着耳机剪辑配音,学习成绩也不以为意。
圆子是一个配音爱好者,只看不配的那种,常常在网络上浏览好玩有趣的配音。某天深夜无意间在人人网上看到了石头用《西游记》画面恶搞期末考试的配音视频,兴奋坏了,一看居然是本校的学生做的配音,赶忙加了石头的人人账号。
石头通过好友验证之后,圆子堆到心头的赞扬之情,差点倾盘而出。圆子抑制了自己的冲动,在键盘前正襟危坐,敲下了:“你的声音不错,很好听呐,但是……。”
“但是……?有问题?”石头望着这一行异样的问候语,满眼疑惑。
“要是你用了我的文案之后,我想会更棒的。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吧,我传给你。”圆子内心得意洋洋地给出建议,第一次要男生微信,也有一点点小紧张。
石头看了文案之后,仿佛内心的想法一下子就被完整地表达了一般,很快就重新录了一遍配音。圆子听了之后,神秘兮兮地说,一定会火。
圆子没有料到,这个配音几天内的功夫火了,传遍了人人网,石头在学校似乎成为了小名人。像爱情故事的开头一样,两人进展得很迅速,成为了男女朋友。
3
临近毕业,圆子签了一家待遇不错的事业单位,签合同后,圆子跑到石头跟前,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石头哥,我在上海了,你以后也在上海吧。”
石头一把抱过圆子,温柔地抚摸圆子的长发:“傻瓜,我们当然在一起啦。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这个学渣,必须得靠师傅你罩着呢。”调皮的六小龄童的声音从圆子耳边响起。
那天晚上,他们抱得很紧很紧。
石头也找到了一家公司,从事配音的工作,算是把自己的热爱当成了职业了。虽然石头一家人都在北京住,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能和圆子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石头在的一家创业型的公司,在配音方面,业内算是小有名气,这也是石头经常用来应付家里人催着北上的理由。
石头工作很忙,加班是家常便饭;圆子却悠闲得很,每天准时上下班。
石头加班的时候,圆子就开始琢磨美食、物件,还把两人居住的房间,弄得温馨舒适,即使是租的房子,也仿佛是两人的家了。
两人踩着工作和生活的节奏,开开心心地过着小日子,似乎未来已然可期。
4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之后,有一天晚上,石头很早就回来了。
两人在沙发上依偎着看电影,电影放到一小半,石头拿过圆子手上的薯片,神情认真地说道:“圆子,我可能要离开上海了。”
圆子听到这话,嘴里嚼了几下的薯片,囫囵吞了下去,一下子噎住了,咳嗽不已。
石头赶紧抓过桌面的水杯,一边拍着圆子的背,一边小心安慰着。
圆子喝过水,镇定下来,近乎哀怜的眼神望着石头,轻声说:“为什么啊?”
“我领导跳槽,叫我一起和他去北京,那家公司待遇更好和名头更大。再说,我爸妈也在北京那边。”石头解释道。
圆子以前偶尔也会想,自己放弃目前这份工作,跟着石头去北京好了,但是觉得自己的这份工作很是满意,还没做好换一份工作的心里准备,再加上石头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征兆要到北京工作,于是也就没有太在意了。
今天石头这么一提,圆子着实慌乱了起来。
石头明白圆子的心思,接着安慰道:“要不我先去北京打头阵,建立好根据地,你就来,乖。”
“我不想你离开啊。”圆子紧紧抱着石头,泪水湿润了眼角。
5
两周后,石头到了北京。两人约定每天再忙也要保证一周5次通话。石头通常上班晚,下班也晚,一般到晚上11点才有时间和圆子通话,圆子就每天守到石头下班,然后聊到困得不行就直接入睡了。
石头事业蒸蒸日上,接了配音工作越来越厉害,还有时给影院上线的片子配音。每次石头都没有遗漏地和圆子讲一天发生的有趣的事,圆子也跟着高兴很久。
有一次,石头讲到公司来了几个漂亮的女同事,讲的语气也很是轻快。任何一个女生听到自己的男朋友夸奖别的女人,没法不有醋意的。
圆子嗔怪说:“哈,石头哥哥,身边美女无数呢。太羡慕了。”
石头没有在意,直接脱口而出:“那是,哈哈,”
“那你尽快物色一个陪你吧。”圆子假装镇定。
“哪有,哪有。我的心里只有你啊……你可是我的伯乐。”
“好,好,早点睡吧。”这一晚圆子辗转了好久才入睡,隐隐感觉到了想象中的危机。
6
石头离开快3个月了,圆子几乎每天都想在辞掉自己的工作北上的事,但是又隐隐约约担心,因为石头从来也没有和她认真谈过以后两人的未来。圆子也觉得没有那么着急,每次涉及整个话题,都轻描淡写地说开了去。
时间越久,圆子的焦虑越深。现在一个人在上海,回到房间里唯一的解压方式,就是琢磨吃的。
圆子是个吃货,石头的北上让圆子吃货的本性,更加暴露无遗。感到焦虑的时候,就躺在沙发上刷剧吃零食,巧克力饼干奶酪,花生腰果葡萄干,薯片虾片大辣条。
咀嚼的快感总能消解焦虑,但是第二天隐隐的焦虑又起来了,继而继续吃下去。每到周末的时候,圆子还研究菜谱,做大菜。
之前石头在的时候,有两个人一起吃,圆子每次做的菜和饭量正好合适,现在只剩一个人了,每次择菜和量米,都要多出来。反复重复了好几次,就是把握不好一个人的量。
圆子埋怨石头:“你看,你不在,我连量的都掌握不好了。每次都多吃,要是长胖了,有谁要啊?”
“傻瓜,当然是我要你。”石头应道。
石头公司上下班不打卡,以任务为导向,完成任务就万事大吉。石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愈发精神,灵感迸发也多,虽然来新公司时间不长,但在公司配音师里算是拔尖的几个之一。
同事里不乏向他献殷勤的小姑娘,朋友也给他介绍女朋友,家里人虽然没有怎么催促他,但是也偶尔提醒他一下。
就这样日子,过了8个月。
7
圆子拖着轻便的行李来到了北京。
先租下了房子,付了2个月的房租,工作才不到一年,几乎没有什么积蓄,一付房租,就真的没有积蓄了。
到北京下了飞机的时候,石头并没有来接,当时正在赶一部片子的配音。第二天,石头来到圆子的房间,距离上次圆子飞到北京约会,算来已经4个月没有见面了。
圆子一脸幸福地抱着石头,久久迟疑在上海的纠结被石头那句“来了咱们就结婚”打得烟消云散。
看着四个月没有见面的女朋友,差不多只在深夜煲电话粥的女人,石头似乎觉得有点陌生了,不可思议的心思飘过心头,双臂迟疑了一下,把圆子拥揽了过来。
圆子并没有去急着找工作,满怀期待等着石头这个月空了带她去领证,还想象着结婚时怎么拍婚纱照,请哪些朋友来参加婚礼,去哪里度蜜月……
想着穿婚纱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踏上体重秤,一看数字,自己差点吓坏了。体重快120斤了,这4个月重了10多斤。圆子仿佛是一下子知道自己的确切体重一样,随后像蔫了的黄瓜,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起来。
先前的几天,圆子和石头还是以往一样聊天,慢慢地石头会突然找借口离开,谈话的时间缩短了。圆子有意无意地暗示结婚的事情,石头却躲闪着不做回应。
圆子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只是在等待石头的承诺。日子一天天过去,圆子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糟糕。眼看在北京的时间快2个月了,又要交房租了。
圆子不得已,只好找了份工作,煎熬地等待着石头伸出双手,把自己拉入怀抱。
8
圆子平时花钱没有个定性,很快就自己的积蓄花得快差不多了,在北京,除了石头几乎没有其他朋友。她也没有向石头说出自己的窘迫。
一天晚上,圆子终于向石头摊牌了。
“石头,我们到底要不要结婚?你说好的,我来北京,就结婚的。难道只是开玩笑的话吗?”
“圆子,我还没想好……我觉得……年纪还小,结婚太早了点吧。那天我是开玩笑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我……”
圆子挂断了电话,一阵阵痛楚袭上心头,腿一瘫,坐到地上,泪水涌上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人心,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会人心本来就善变。圆子无法解释,她只知道自己失去了石头。
第二天,房东过来催缴房租。圆子身上的积蓄,只够伙食开销了,便告诉房东马上要搬走了。她也没有打电话向家里人要钱,还没告诉家里人自己来了北京,面对而来的变卦,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傻到傻逼都觉得很傻。
没地方住了,她想到了住在公司的沙发上,就睡一个月,等工资发下来就再租房。
等所有同事下班后,圆子关上公司的门,处理完工作到了晚上10点,就在会客室的长沙发,身上批了件衬衣,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
没想到第二天,行政经理来得早,推开会客室的门,发现了蜷缩一团的圆子。没到一个礼拜,老板就找她谈话。圆子工作也丢了,抓住希望的稻草也没有了。
丢了爱情,丢了工作,没有钱,没有朋友,精神近乎崩溃。
走出公司大门,望着街道上茫茫的车流,圆子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握着手机,放声大哭。
晚上,圆子用公司结算的工资买了张机票回家了。
9
离开时,圆子并没有告诉石头,而是把石头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回到家,圆子似乎患上了抑郁症,整天躲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去任何地方,没有心思找工作。
她回忆着一幕又一幕的两人相处的那些场景:
第一次主动向石头要微信;
两人一起商讨剪辑影片和文案;
一起在长沙发上搂着刷美剧,互相喂薯片;
石头下班回来品尝自己做的红烧肉。
……
回忆越深,痛苦越深。圆子在这些记忆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当记忆不断反刍的时候,原本被视为正常的,不在意的一些细节,纷纷涌上圆子心头,验证着石头对圆子的疏离,只是当时纯真的她相信理想中的爱情胜过一切。
在家里休息了3个月后,圆子回到了上海。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待遇比不上原先的事业单位,但是自己喜欢的职位,工作也变得异常的忙碌。
一年后,石头订婚了,并没有和圆子讲,就像圆子没有和石头讲自己这段窘迫经历一样。
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这段情感就像一根刺,时不时冒出来扎她一下。这些记忆以及连带的痛苦,在时间的洗刷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圆子的生活习惯变了很多,薯片红烧肉成了她的饮食大忌,绝不触碰,每天临睡前,踏上体重秤,看着数字满意地入睡。自己花钱没有定性的毛病也改了,每月发下工资来,都会存上固定的额度……
圆子失去了这段原来以为牢不可破的爱情,也失去了自在的锁链,生活变得轻盈起来。
10
圆子还喜欢上了写东西,写自己经历,想法,甚至是胡乱的念头。她会每隔一段时间,认认真真地写一封纸质的信,郑重地跑去邮寄,寄给我,她的笔友。
而我就这样知道了圆子的故事。
『亦新,一个把现实改编成故事的人,故事里也许有你的影子,期待更美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