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瞒过你的眼睛嘛,不过,卷帘你是如何发觉的?”我一语道破,他却未曾设法掩饰,异常冷静的坦然承认。
“你的那种目光,我只在,只在妖魔的身上见过。”
我顿了顿,凝视着他,不无凄然的道“当年,她是魔,我也着了魔,后来,我斩了她,也斩了自己的心魔,但是,我万万想不到,你也入了魔,最后成了魔。”
不是魔,便成佛。
即成佛,亦为魔。
我是佛,灵风是魔,这一瞬间,曾经的亲密无间似乎有了间隙,但我明白,教他入魔的没有他人,正是我和沈诗。
心口一团乱麻纠缠,一时不知说什么。
魔,永远都是佛的敌人,无论他是否做了坏事,当他修魔的一瞬间,他就站在了佛的对立面,而对于魔,佛只有杀之,佛说,这是普度,也是慈悲。
也许是佛道修为太过浅薄,读了山一般的佛经的我,从未看见慈悲,我看到的只有敌对,只有生生世世纠葛的宿怨。
记得那日,唐秃子点了一下我的额头道:“痴儿,你着相了,佛要成佛,要净化魔的灵魂,磨去魔尖锐的利爪獠牙,这才是份内的事,去管我师兄对错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哦。”
“那,佛不也成了魔吗?”
“哪有说自己是魔的,我的傻徒弟。”
猴子扛着烧火棍,不屑的撇嘴,叫嚣道:“那俺是魔,还是佛?”
棒子一挥,猴子眼神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大叫道:“管他什么佛魔,对的就去做,就是了,这才是俺的道。”
“这死猴子就是一头叛逆的畜牲,师父你就别对牛弹琴了,做无用功了。”老猪扣了扣耳朵,过来插嘴。
“呔,猪头,照照你猪脸再发话,发春的野猪。”
空气中火药味浓烈。
望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唐秃子无奈:“朽木呐,朽木,自己生长去吧。”
之后,我和灵风缄默喝茶,似乎是一盏,也可能是十盏,直到舌尖的味觉暂时远离,我方道:“其实,佛魔都无谓了,两者在彼此的眼中都是魔,而你是灵风,并非佛魔。”
灵风吐出一口气,笑了:“不冷对妖魔的佛,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样的佛还算佛吗?”
“每个修佛者心里都盘坐这一尊佛吧,只要这尊佛不毁,就是喽。”我耸肩。
“嗯,你是卷帘,我是灵风,多久都不会变。”
明月或圆或缺,都是诗人的故事。
江海时涨时平,皆是旅人的乡谣。
“其实,我的道,也并非佛道或魔道,介于二者之间或许更恰当些,当年我修仙于前,修魔于后,方悟此道。”灵风缓缓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灵风你也算是开山宗师了,但是,无论修什么道都莫要违背自己的原则,便如我那大师兄,就算打破了天也不违心,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他的那股梗着脖子的执拗,我是永远学不来。”
“我明白。”灵风点头。
“至于那件事,灵风,你还是早早放下为妙,背负它一路很累吧?”
“所以念经就能忘了她吗,卷帘?”
“这……都过去了,旧事何必重提。”
灵风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所以啊,有些事就算洗掉记忆,搁置在角落无论多少年,也丢不了,它已经成了你的一部分。”
他话音一顿,道:“所以啊,念经的人都是自欺欺人,骗了自己这么久,你也很累了吧?”
“不,我没有欺骗自己……”
灵风两耳不闻,转身走出雅望亭,道:“好啦,去用膳吧,想必你也饿了。”
我确信我已经将事和她都忘了,所以我并未欺骗自己,只是,心里的疲惫感,是哪里来的呢!?
或许是话说的多了吧,哦对,我是沉默的卷帘啊。
快步跟上灵风,小丫头也从花间跳出与我并行,馨香的紫荆香便又弥漫在我的眼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