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二人对二人 被逼到离开

我和萌萌细雨肩并肩往前走了几步,那一刻感觉真浪漫,仿佛有缤纷的花瓣在周围飞舞,仿佛有缕缕清香扑鼻而来,其实只是公园的林荫道,无花无香只有高大的树。
 此刻想想那一刻,真是美妙。我的心都咚咚咚咚跳个不停,仿佛昏厥的人被电击惊醒了一般。只是那一刻,我们没有身体接触,她走她的,我走我的,我们并排成一条直线,顺着林荫道走着,几步路的距离我居然走出了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只是有美中不足白璧微瑕,我没有牵她的手,我也没有拉她的手,只是并排着,像高速公路上约好一起赴某地的两辆面包车一样。
 而好景不长,美花易谢。
 后面的两个小男人,立刻奔赴过来,仿佛被从战场上丢弃的英勇士兵。晴雷腿脚快,刚走五六步他就跟了上来,横在我和萌萌细雨的前面。雷风稍稍晚点,毕竟是个画画的,身体素质不如晴雷,几步路跑得大喘了,听呼吸声给人有肺病的感觉。
 一个前,一个后,雷风堵住了退路,晴雷一马当先,在我和萌萌细雨前面。
 “你们俩有完没完了?”萌萌细雨说,脸色丝毫不紧张,眼神看不出明显的怒火,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在她身旁,她内心感到有人保护自己也不害怕也不畏惧,而我的心底明白她是很讨厌恶心一前一后这两人的。
 “我们可是两个人,萌萌,我们不是你们俩。”后面的雷风不服气了,双手纠缠抱在胸前,谁偷了他的劣质画作一样。
 “请你尊重我对你的爱,萌萌。”晴雷说,举起了拳头,我倒不在乎,萌萌细雨脸色骤变,她当时以为晴雷要揍人了。可晴雷并没有把拳头挥向我,只是半空中捏了捏,非常用力,非常有决心的样子,差不多是用这个行为暗示萌萌细雨在晴雷内心的分量。
 “狗屁!”萌萌细雨脸上的肌肉拧着,仿佛有很多小毛虫在上面到处乱爬,嘴唇裂开,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啪的一声。
 “萌萌,你可不能跟一个有了岁数的人玩儿黄昏恋啊!”雷风在后面耻笑我,仿佛我的样子真的可以被人随意耻笑。
 “上次你们叫我叔叔,我已经觉得你们太过分了,看在我比你们大几岁的份儿上,没跟你们多计较。这一次见面就变成黄昏恋啦?”我说着转过去,愤恨地瞪着雷风,这个瘦不拉几嘴唇薄眼睛小身材颀长的小年轻。
 “你也不小了,叔叔,怎么和一个小妹妹玩恋爱游戏啊,一点都不好玩。”晴雷说,邪恶地笑笑,嘴角只有一边扬起,感觉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吐有吐不出来的那种。
 “别理他俩,俩神经病。”萌萌细雨赶紧说,小心翼翼甚至有点低声下气,分贝也不高,还偷偷又悄悄地碰了碰我的手背,这个动作是希望我原谅这两个唐突出现的神经病,因为他俩的缘故让我不得安静不得清闲。
 “我们追你多久了,你还是这个态度,萌萌,这样僵持着,好玩吗?”背后的晴雷说,感觉他想把这个话大声吼出来,但声音是平铺直叙不带什么感情,除了最后的一句问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二者必居其一。”雷风说,指了指我,他离我距离一点五米左右,但那手指仿佛是抵着我的鼻尖,尤其是那不甘的眼神的配合。“我和他,我雷风,他晴雷,你必须选一个,不能和这个老男人在一起。”
 “谁和他在一起了,你俩神经病啊!”萌萌细雨脸一下子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雷风的话气红的,还是因为雷风话里的我羞红了,反正脸色看上起很难堪,比在女厕所遇到走错门的男生那种情况还难堪。
 “你们两个混小子别闹了,我把萌萌当做妹妹看待,没有其他的,你们是同学情,我和她是兄妹情。”我说,话语尽量严肃,最好让他们感到我是一个老师,板着脸孔给他们讲最正确的道理,在课堂上似的。
 “请叫我萌萌细雨,好吗,叔叔?”萌萌细雨侧过脸来,脸上绯红没有完全褪尽,冲我眨巴眨巴眼睛,说。
 “我什么时候真成你的叔叔了,萌萌细雨?”我尴尬至极,连萌萌细雨这个小女生都认为我是她叔叔辈儿的人物了,已经成家还未立业的我难道已经老了吗!真想有面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白头发白胡须了。
 “本来看着你,就觉得你挺成熟了,社会中人。”萌萌细雨说,浅浅一笑,有那种岁数不大清纯少女自带的笑容魅力。
 “你还是离开的比较好,虽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或者就叫社会中人吧!”雷风说,嘴巴瘪了又瘪,唾沫星子都往外乱飞,还好没有飞到我的脸上。
 “走吧,糗毅,这里不属于你。”晴雷发话了,仿佛我是接受他指导的新的散打运动员,任何东西必须听他的必须服从他的指挥。
 “这里是公园,不是你们的家,我想走就可以走,我不想走就留在这里,谁也奈何不得我,包括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或者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喊我走,我就必须走的。”我说,学着刚刚雷风的模样,邪恶一笑,以牙还牙,以笑换笑。
 “你们没有资格叫糗毅离开,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专门和他一起散步的,应该离开的人是你们两个,不是他。”萌萌细雨说,脸色又红起来了,涨潮的红水似的,没有五秒钟整张脸都红透了,快要变质的番茄似的。
 “拜托,是我和你一起出来,半道遇到雷风,吵了起来,后来这个大叔出现,才是现在这个样子,好不好!”晴雷说,委屈了的样子。
 “我早知道会在公园里遇到糗毅,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开头碰到你叫你出来是没人解闷,一起说说话就为等糗毅的到来。”萌萌细雨说,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走吧,叔叔!”
 “我有那么老吗?”话还没有说完,萌萌细雨扯着我的胳膊肘就往前走,我像一辆猛打方向盘的重型卡车重新上路。
 后面两个小男人不依不饶了,几步跟过来,堵在了我和萌萌细雨前面,面对面,四个人,二对二。
 “马上让开路,晴雷。”萌萌细雨指着晴雷的鼻子说,一个小女子对着一个个头一米七几的散打运动员,多年以后想起那个画面难免心头一紧有些慌乱。
 “你怎么从来不对我指手画脚的?”旁边的雷风不服气了,萌萌细雨和他之间少有这样的亲昵动作,送玫瑰萌萌细雨都是从来不收,看电影请客吃饭好歹去过几次,这个时候确实吃醋了。
 “我就当你一团空气。”萌萌细雨小声说,却狠狠地瞪了雷风一眼,仿佛他是一只死缠她的流浪狗。
 “我把你当做宝,你把我当做草,快三年了,你还是这个态度,我这三年白活了……”说着雷风的眼角有了泪水,不多却顺着脸颊往下流,流到了嘴角,在脸上留下了很难看的两条线。
 “胡说八道,这三年不到的时间你都交往过五个女朋友了,其中还去过两趟医院堕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吗,你当我是傻子这么容易欺骗吗?省省吧!”萌萌细雨说,不说还好,一说就生气,嘴唇哆嗦,眼睛喷火,肌肉紧绷,呼吸急促。
 “你个人渣!”我脱口而出,朝雷风的脸上喷了一口唾沫。
 “只有我有资格成为你的男朋友,萌萌。”晴雷说,响当当的一句话,挺起胸膛的一句话。
 “你也胡说八道,有完没完了,你们两个?”萌萌细雨说,怒不可遏,但不知该看谁的样子。
 “我可是一本正经。”晴雷说,拍拍胸脯。
 “我也相当严肃。”雷风说,虽然气势不如晴雷铿锵有力,但脸色的严肃程度丝毫不亚于晴雷。
 “俩神经病,赶紧消失。”萌萌细雨说,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的决心已经表露了,萌萌,我想此刻此地此时我再纠缠下去也是徒劳,不过我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你了解我执着的一面,我也相信我能赢得你,我相信我能赢得你的爱。”雷风说,说完停了下来,专注的看着萌萌细雨,萌萌细雨也不躲避他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着却看上去很奇怪,一方面是仇人见仇人的眼神,另一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眼神。半分钟,两人都有动,终于,雷风一个转身,话不多说,朝我刚刚走来的路的方向大步走去。
 “应该和你一起散步的人是我,而不是这个有些岁数的人。”晴雷指着萌萌细雨说,仿佛我是不速之客,他是这场见面的主人翁。
 “你也离开吧,晴雷,跟雷风一样,请你离开。”萌萌细雨指着雷风的背影,说。
 “我不会轻易离开的,萌萌,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不会轻易离开。”晴雷说,虽然态度决绝,但有些低声下气,仿佛要被主人赶出去的奴仆。
 “我说了,你必须离开,没得商量的余地,你必须离开,请你马上,马上离开。”萌萌细雨指着更加遥远的雷风的背影说。
 “好吧,好吧,”晴雷不得已连连点头,仿佛逼迫他签卖身契的样子,走了,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话“这是唯一的一次。”
 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偌大的公园里,不知何时只剩下我和萌萌细雨两个人,没有经过的人,远处也没有散步的人群,而晴雷和雷风消失的方向也没有人走过来,太阳变成了夕阳,在西边的天空发射着橙色的光芒,没有中午时分那样光耀,但此刻多了一种浓浓的温情,或许是因为那更深层的黄色的缘故。
 树荫下,我和萌萌细雨肩并肩走着,依然没有肢体接触,我依然没有去拉她的手,只是我的内心多了一股暖流,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涓涓潺潺又势能很大地流进了我的心里,在我的心里形成一片暖洋。
 我和萌萌细雨把整个公园走了两圈才分开,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完成了这一次散步,其实说是散步我倒更觉得这是一次旅行,说是散步时间长了点,说是旅行时间又太短,直到夜色降临,月儿已经出来,有几颗星星在天空闪的时候,我们才各自回各自的家。
 一路清风伴我走,头顶黑漆漆的宇宙,脚下灰蒙蒙的房楼,自己评价一下自己,今天开心得有点过了头。好在和萌萌细雨只是朋友,我俩分担了痛苦忧愁和难受,我们在一起散步就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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