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说父爱如山,并不懂得是什么意思。长大了才渐渐明白,相比于母亲细水长流的爱,父亲,就像是一座大山,是永远坚固的,是总是安静的,父亲的爱,是默默无声的。
父亲是个货车司机,风里来雨里去,勤勤恳恳,为了养活这个家,时常看不见他,我却又最是依赖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和他撒娇,十岁的时候还让父亲给自己洗澡。
小时候,去哪儿总是被父亲牵着,最向往的就是和父亲回老屋,田野与溪流让我的一颗野心有处安放。那时候很调皮,不被牵着的时候,一脚踩进老屋后的小水沟,狼狈地被父亲拉上来,乖乖被牵回去。
小时候操持生活的母亲总是严厉的,父亲总是宠我们的,辛苦养家的父亲还是会给我们买好吃的好玩的,下雨天还带我们去看电影。
我的头上有一道疤,是小时候从二层楼房的楼梯上跌下来,头破血流,父亲母亲都不在家,我便坐在父亲的摩托车上,心心念念要等他回来。不记得后来的情形,只记得躺在门诊的小床上,透过脸上的消毒水看见立在一旁隐隐绰绰父亲的身影,竟然不记得,疼不疼了。
童年也算无忧无虑,所有人都说我比内向孤僻的姐姐活泼开朗,爱说爱笑,我也是这样觉得。少年的我还是爱和父亲玩闹,说所有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越长越高了,力气也越大了,我说我可以抱得起父亲了。父亲笑笑说是吗,我说要抱给他看。父亲其实很瘦,只有一百多斤,我大笑地抱起父亲,父亲怎么都不肯双脚离地,我知道他不是不相信我,而是怕我摔着。
变化大概是从我的初中开始,小小少女初长成,开始懂得世事。姐姐生了病,情绪总是不稳定,妈妈的肚子里有了妹妹。我和姐姐吵架了,姐姐不讲理,妈妈从来都是偏心于更乖巧些的姐姐的,帮着姐姐骂我,我委屈地大哭。父亲抱我坐在床上,蹲下看着我说,姐姐在生病,妈妈身体不好,你最懂事了,让着她们好不好?我点点头,抹去眼泪,在我的记忆里,那大概是父亲在我心里最高大的样子,至少,难过的时候,父亲站在我身后,受一些委屈也就罢了。后来整个初中时期,原本调皮捣蛋的我变得自觉乖巧,事事争最好,不用人操心。那时候每天早上六点自觉起床,完成洗漱,为还在沉睡的家人们关上灯,乖乖自己去上学。小小年纪的早熟离不开父亲的影响。那时候的父亲一人承担家庭应该也很辛苦吧,我很庆幸我没有添乱,我爱他们每一个人。
而我的青春期与叛逆期,却也紧接而至。我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但对我的成长这却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从小的自由和无虑给了我自信与骄傲,一路的顺利到初中优异得无可挑剔的学习生涯,我一直认为,我也许不是最好的,但肯定也是很好很好的。就像鸟儿飞出了从小栖息之地,来到了大森林,竞争激烈的优异环境和迥然不同的高中学习,让我的自信一落千丈,三年,便是这样挣扎浮沉,再也不复从前自信的那个我。再加上从小因为老二的身份不被重视的不平的集中爆发,我的青春期极其叛逆,敏感,自卑,倔强,所有的不好全都爆发式任性地抛给了我无辜的父母亲,尤其是最疼爱我的父亲,从小和我最亲昵的父亲,那几年,伤他伤的很深吧,现在我真的很后悔。
父亲没什么文化,虽然偶尔不讲道理,我最不喜欢他的大男子主义,但他还是很疼我们,用自己的方式。早上我越来越爱睡懒觉,父亲一边数落我们赖床一边又去买我们爱吃的早饭端到床上,自己一年舍不得多买一件衣服和鞋,平时却总是买最好的水果给我们吃。辛苦工作了一天的父亲深夜归来时总不忘给我们带烧烤,冰糖葫芦等小吃食,给我们惊喜,让我们高兴。父亲,这样默默的爱大概已经很多年了吧,却直到如今,才被我们看在眼里。
父亲不会说话,他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和好话,但他也从不会说一分他的辛苦。父亲风里来雨里去,每天总是很晚才回家。一家人坐在桌前等他回来就开饭,我们都能听出父亲的脚步声,很沉,很重,一步一步,清晰有力,如果山可以移动,大概就是这样的声音吧。父亲的脚步声,一直都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的心上。父亲的辛苦,不足用话语来表达。妈妈给我们讲年轻时的父亲,皮肤白皙,高大帅气,还被人笑言“小白脸”,我真是不敢相信如今漆黑如炭,眼纹很深,一双大手饱经风霜的父亲曾经会是这个样子。直到我工作了以后,我才发现父亲的脚步是怎样的脚步,这是辛劳的烙印,一步一步,很重,很沉,舍友说每次听到这样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我,我便想起父亲,忍住心酸,年少的我们啊,怎会知道父亲有多辛苦,少年不知愁滋味。
我长大了,突然发现父亲也有些老了,年轻时也是时髦青年的他早已不懂如今年轻人的潮流了,智能手机和微信他学习了好久,有的却始终没有学会。他常手忙脚乱地让我教他,从前只觉得不耐烦,现在却是心酸。父亲的和我话越来越少,我的生活不再是他了解的了,他问的也越发少。从前嫌弃他们out了,还常开玩笑说有代沟,等自己长大了,才明白成长都是一样的,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一个这样的母亲吧,会不再时髦,会跟不上时代,会目送儿女越走越远,但没关系,只要我的孩子健健康康,便好。可怜天下父母亲。
时光呀,请你慢慢走,善待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