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影坛,“警匪片”作为重要的类型片之一,陪伴我们度过了数十个春秋,从20世纪初最早的短片《偷烧鸭》,60年代最早的粤剧片《第十三号凶杀案》的昙花一现再到80年代的全面绽放,荷尔蒙不断,惊喜不断,而迈入千禧之年,香港警匪片依然一脉传承。
不仅不少东西方观众对其心驰神往,连好莱坞也拍下了《无间道》的改编版权。
俄罗斯更利用杜琪峰《大事件》的蓝本炮制了俄版姊妹篇,这些陪伴着我们的充满了幻想与爆裂的“成人式童话”,令我们深深沉迷其中,不愿苏醒。
罪案电影作为香港警匪片的重头戏,佳作芸生,远可以锦上添花,在世界除了好莱坞之外,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将黑帮犯罪电影当成史诗电影来拍。
麦氏兄弟的《跛豪》、刘国昌的《五亿探长雷洛传》、李英洛的《李洛夫奇案》等等皆是此类佳作,这类作品带有明显的时代色彩,有的忠于表现“歌功颂德”,有的一味凸显犯罪手段,与警方的角力过程,有的则以同名杜撰故事,实在蔚为壮观。
有不少人都盯上了这个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传媒效用,而积极想用正面来为自己的形象“开脱”。
李修贤的万能公司制作了不少令人胆战心惊的新派罪案电影,便用《贼王》的“刑讯逼供”的以暴易暴手段表现香港警察的坚定,却有着战战兢兢的瑕不掩瑜之感。
黑社会组织的全面渗透,一方面令不少影人寝食难安,外界曾多次传出永盛以武力恐吓影人拍片,一方面,却又推动了犯罪影片的向前发展,作为“新义安”组织重要成员之一,当年永盛电影公司的老板向华强因牵涉多宗刑事案件,在圈内已有些恶名昭著。
于是便接拍了《赌神》与《蓝江传》等多部正面形象电影,意图改变自己的形象,毒枭吴锡豪曾坦言希望自己有一部传记电影问世,而澳门黑社会头目尹国驹更出资自传式电影《濠江风云》,并担任出品人。
相较于陈嘉上的《飞虎》,李修贤的《公仆》等等,枭雄或是探长电影总有一套“搬弄是非”的本领,它们擅长于在设定故事的逆境与顺境之下显出“红花总有绿叶配”的特质。
但往往在不同时间里出现矛盾,同一人物也因不同理解而备受争议,四大探长各有不同形象,助于演变成不同版本的故事。“反英雄”式的故事,其实便是不少影人对于枭雄的另一番欣赏与浸淫,不过这样的方式,在《金钱帝国》便不存在。
警匪电影便在这种独大的赞扬与抨击之中平衡存在着,相比起40年前桂治洪的《香港奇案》系列,影人亦不断开始制作与时俱进的警匪电影,相比起那些脑力碰撞的斗室产物,一些延伸至社会性质的警匪类型片逐渐出现更容易引起关注。
80年代末轰动全港的真实个案被搬上银幕,长期以来,便占了不少比重。
《羔羊医生》、《八仙饭店》利用越来越多的午夜市场群体大肆宣传竞争理念,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久而久之,《省港旗兵》等作品的“大圈仔症结”,变成了杂糅幻想与现实的“巧立名目”。
黄锦钿的《龙虎新风云》与钟少雄的《悍匪》皆改编自叶继欢事件,但两者切入点缺有着明显的不同,《轰天绑架大富豪》与黎耀权的《惊天大贼王》同样改编自张子强事件。
相比黄志强《省港一号通缉犯》的虚虚实实,前者完全比的是演绎以及对于事件的理解以及还原程度,影人在当日用了片面的杜撰方式守住自己的基本立场,也在强大的竞争之下越过龙门之时,方向把握一时陷入了一个死局。
流行而不新颖,这也无疑阻碍了香港警匪片的发展。
卧底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特殊职业,他们不仅时刻面临着被黑帮杀害的危险,有时也会误死于同事枪下,卧底电影对于悲惨遭遇的渲染,要从章国明的《边缘人》开始。
卧底片不再是单纯的“角力过程”,而是将这一危险职业的争议性摆在桌面上探讨,它正是让人重新关注到“卧底”这个不被地上所熟知以及容易被忽视的弱势群体中来。
由于卧底职业的机密性,其警员档案只能由警局内部极少人掌握,这些知道卧底身份的人一旦殉职,卧底很可能就面临着身份挥发的危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正是卧底的悲哀之处。
香港影坛有许多表现这样问题的佳作,黄锦钿的《龙虎新风云》当中,当金兴贤饰演的王警官是知道猫仔身份的唯一者时,前者却为了破案率将猫仔的警员资料洗去,让其变成真正的“通缉犯”,警局上下皆视猫仔为危险人物,过河拆桥,让人揪心。
2002年的救市之作《无间道》中,当派遣陈永仁执行卧底计划的警察一个一个死去,陈永仁依然奋力找回自己将要失去的身份,直到殉职,这一纸资料虽然单薄,卧底视之如命,观众亦可感受到它的价值性,因为此时它象征了是“正义”与“邪恶”的判决书。
卧底也常常面临着矛盾立场下人性挣扎的痛苦,这与普通警员“兵捉贼”的立场是不同的。
前者在时刻恪守自己职责的同时,也面临着爱情与友情的考验,卧底往往在一些时刻,坚守自己的立场而不得已做出了背离人性之事,而使自己陷入了痛苦的绝境。
林岭东的《龙虎风云》当中,周润发饰演的卧底高秋与李修贤饰演的阿虎,俨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那一刻似乎已无关乎立场。在一同打劫的时候,已将两人变成了“生死相照”的密友。
在警察包围的最后一刻,高秋向阿虎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友情却始终未崩盘。高秋甘愿死于同事枪下,替这种友情的“出卖”而赎罪。
香港卧底片最出色之处,就在于用极尽夸张之能事,对卧底的心思赋予最细腻的刻画,然而这往往又是与影片爆裂的风格形成鲜明对比,这种正反对立的差距,有着“高处不胜寒”的最直观感受,往往能让人动容。
真正引入卧底悲惨遭遇诠释的最形象化的表述,要属《无间道》中的“阿者言无,鼻者名间”,卧底之路就像被打进“地狱的18层——无间地狱”,受苦不断轮回,故当卧底在无间行走,面临着人性与精神的煎熬。
“血荐轩辕”无疑不是终结这种痛苦的最好方式。香港电影很难得的从正反两面诠释卧底的道德观转变,作为香港电影里较为独特的片种,我认为,港人偏爱卧底电影与港人身世是分不开的。
卧底从白到黑,再从黑到白的过程,正是港人手到拈来的“镜像主义”的一个写照。融合了多元文化的香港,其实一直以传统的中华文化立足根本。
那些悲喜与人情冷暖自知,正是港人心态的一个极佳写照,而卧底时刻恪守的警察职责,正是港人的思想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