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皱纹的长脸,黑白交错的头发,操着一口浓厚的本地口音,这是母亲在我心中的全部样子。没错,毫无美感,不够温柔,甚至有时她尖利的嗓音会让我觉得聒噪。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血缘,性格完全不同的我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
小时候,老师经常会要求我们写关于母亲的作文,我也经常得高分。这得益于我闲暇时总爱看一些狗血的电视剧。于是,我从这些文艺作品中提炼出了一个母亲的缩影:她勤劳,勇敢,伟大,善良,永远以一副温柔的姿态待人。从前的每次写作,我总是套用这样一个形象,但如今再让我提笔,我突然发现我无从下手。因为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提醒我,这不是真的!这样细想来,我竟没有真正写过母亲。那个虚构的、美化了的母亲形象感动了小时候的我,欺骗了考官的眼睛,让我忘记了现实生活中最纯真、质朴的感动。
以前的我不懂母亲,我甚至不太了解母亲这个概念,只知道这个词必须汇聚全世界最好的词,我们要尊敬、孝顺母亲。这是传统教育告诉我的,但它却忘了教会我如何了解一个活生生的、有着缺点的、真实的人。 我知道母亲一定在我小时候带给我许多感动,那感动的余韵似乎还停留在我的心间,但小时候固定的思维模式让这份爱如同裹了糖衣的砂石,感动中带着谎言。有些事,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索性不去提起,就让它停留在我童年的某个角落,感动童年的我。
成长带给人以伤痛,也让我拥有一双窥视他人心灵的眼睛。
网上最近流传这样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毕业前夕面临找工作的我对此深有体会。初出茅庐的我自视甚高,在父亲委托熟人介绍我在离家不远的一个乡镇工作时,我果断拒绝。因为我觉得我值得更好的,我可以靠本事吃饭。然而当时我并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对未来也毫无打算,我至今仍惊讶于我当时的果决。
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你不重视他,他绝对会报复性的对你施加毁灭性的打击。毫无疑问,移重任务不断失败,接踵而来的,是我无法抵挡的焦虑。我开始整夜睡不着觉,思绪乱的爆炸,沉闷的性格让我不善于倾诉,我只能渴求父母能够发现,然后不着痕迹地给予我一些话语上的支持。但我知道,这注定失败,平时在村人面前能说会道的母亲于这安慰一道,一窍不通。于是,我只能自我蛰伏,不去触碰让我头破血流的墙。
然后,我突然发现,生活就是一场狗血剧。当你被一条路堵死的时候,总有人会花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你拽出来,而这个人大多是你的父母。
那天,郁闷的我正准备下楼走走,突然听到楼下母亲断断续续的声音:“表哥,我家女儿要找工作了,你们有没有认识的地方缺人啊......”“喂,是大伯吗.......”在那一瞬间,我泪如泉涌,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焦虑着我的焦虑,忧伤着我的忧伤。我突然有了一种与母亲紧密相通的感觉,那感觉无关血缘,我知道,那是裸露的感动,带动了我的心跳,击碎了我的阴霾,让我有信心走向下一个征程。
感动不是过程,是一瞬间福至心灵的诱惑,而这诱惑,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