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低头,死神会笑(六)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短暂,陈海洛格外珍惜身边这个意外遇到的女孩子。好像所有的时间都是抢来得。

和白如因在一起的快乐,超乎他想象的美好。

两人一起去喝茶,买东西,逛街。抽出来得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是白如因能够感觉出来,因为她的存在,陈海洛的成绩已经落下了很多。

心有不安,却无法言说。

陈海洛何尝又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干脆利落,爽利大方的丫头有时候支支吾吾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失去这好不容易遇到的彩虹,他宁肯不顾其他,只要能多陪白如因一点时间。多给白如因一份快乐。

只是天意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有生之年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一起去逛街的白如因和陈海洛还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海洛的妈妈,注视着两个孩子良久。

精致的妆容下,略显几分不满和无奈。

“阿洛,我有些口渴,你去给我和你的同学买杯奶茶。”自然随意的语气让陈海洛即使有些担心也没法说什么。他知道妈妈的性子,如果自己不去,接下来肯定是各种理由支使他。

“如因,你陪着我妈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买杯奶茶就赶紧回来。”陈海洛略带几分歉意对白如因说,眼神里则示意白如因不要担心。多听少说就好。

看着陈海洛妈妈和自己妈妈截然不同的画风,白如因说自己不紧张那是假的。

算了,干脆这样想“臭媳妇总要见公婆”!安慰了自己,白如因赶紧和陈海洛的妈妈打了声招呼。

“阿姨,您好。”

少女甜甜的声音响起,却让陈海洛的妈妈皱起了眉头。

“你就是白如因?纠缠我儿子的女生?”

“啊?”听到海洛妈妈的话,白如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节奏,要和自己撕架的节奏吗?

“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他一个大好少年,就被你这样耽误,这样你都不羞愧吗?”

“阿姨,不是这样的……”眼看海洛妈妈一次次的针针见血,白如因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了。

“什么叫不是这样的?他最近逃学逃课多厉害难道不是来找你了吗?成绩都下降了那么多!要不是你非要纠缠我儿子,他自制力那么强,怎么会被你一个病秧子引诱到这里?”看着白如因脸色苍白起来,海洛妈妈心里浮现一丝不忍,可是想到自家孩子最近的学习和生活状况,她的眼神又坚定起来。

“一定要拆散他们不可,一直这样下去,儿子深陷了到最后要受伤的还是自家儿子。”海洛妈妈给自己坚定了信念,她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能容忍这段孽缘。

“白如因,我能不能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程海洛,放过我唯一的儿子!你们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他的!你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平心而论,你觉得自己有谈恋爱的资格吗?更何况你们这可是早恋哪!你一定要害的他连高中也考不上才罢休吗……”

说着说着,海洛妈妈就哭了起来,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她也只能实话实说,她已经顾不上什么会不会伤害别人了。

“阿姨,你不要说了,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我会离开陈海洛的。”脸色愈发苍白的白如因看着哭泣的海洛妈妈,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有些撕裂的疼痛。她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的,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海洛妈妈说的,何尝没有一针见血的戳中自己的心事,她知道自己这样的一个病人不能也不该耽误陈海洛,可是谁想到她只是一时好玩的招惹,却让两人都深深陷入了这段感情。

说完了的白如因,转身扭头就走了。

她并不想耽误陈海洛,虽然同样珍惜和舍不得这些相处的日子,可是她总要学会放手的。

就当这是一次他们分开的契机吧。

她会安排好一切的。白如因心想,只是那些骄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流下来。

不想回家,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的难过,也不能去找陈海洛,怎么办?自己居然连去哪里都不知道了吗?

恍惚看到眼前有一个游乐场,白如因转身走了进去。

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终于成功把眼泪憋了回去。看着高高的跳级台,白如因眼神坚定了起来。

买了票,一层层的脚步坚定的登上跳级台,就当这是一次告别吧。

和陈海洛,和一直有陈海洛陪着的白如因。

从今以后,要一个人了呢。

绑好安全带,站在跳级台上的白如因,还是有些害怕,不是恐高,只是有些孤单的恐惧。

跳下去吧,就像一次自杀模拟。尝试一次跳崖的感觉,告别那些美好的日子。

白如因闭上眼睛,默默心想。

双手打开,准备起跳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陈海洛的气息。

有人搂住了自己的腰,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居然是陈海洛。

眼神一瞬间就亮了的白如因,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欣喜。

“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白如因,陈海洛突然什么都不想说。紧紧抱住了白如因,头深埋在白如因的肩膀里,两人居然就相拥着跳了下去。

白如因吓了一大跳,陈海洛居然要和自己一起跳的吗?

她明明记得,陈海洛可是有恐高症的啊。

双手紧紧抱住了陈海洛,感受到破空的风声在耳边呼呼直响。

闭上眼睛的白如因感受着这份温暖,却留下了两行眼泪。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陈海洛这么好,她怎么能让他陪她坠落在命运的深渊里呢?

白如因向来都知道自己的自私,她只是想在最美好的青春里遇到这样一个人,遇到这样一个少年能陪着她,给予她一些欢乐。

会挑选理智冷清的陈海洛,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更容易看清自己的感情,更识时务,懂得进退。可是却未曾想到,自己和他两个本心冷清的人,竟然都陷入了这份要命的爱情。

跳级的绳索很有弹力,他们被甩来甩去好几次。最终终于停稳。

感觉到陈海洛心跳得很快,依旧紧紧的抱着自己,还有自己肩膀上那些凉凉的湿意。

白如因才发觉,程海洛居然流泪了。

看来他知道刚才他妈妈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吧,怪不得会这么快就跟上自己。

自己何其幸运,在短暂的时光里,就认识了这样好的少年。

可是她终究要辜负他,一番心意,两情相许,终赴东流。

解开绳索,围观的观众对两人指指点点,无不佩服,居然在这么小的年级就敢双人跳级。

把陈海洛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白如因注视着陈海洛,定定的说:“陈海洛,你答应我一个约定好不好?”

“如因,你不要……”看着依旧坚定的白如因,陈海洛觉得有些恐慌,似乎眼前少女马上就会离自己而去。

“陈海洛,我要你答应我:我们分手四年,你不要找我。好好学习等你考上清华再来找我!”

少女坚定的声音传来,围观的观众竟然都鼓起了掌。

听到掌声响起,有些不好意思的白如因转身就走了。

陈海洛赶紧去追,却因为人群的拥挤,没有追上白如因。反而遇到了自己的妈妈,海洛妈妈作为围观的一员,同样有些感动,看来白如因是个好孩子,只是他们毕竟太小了。

在错误的时间,即使遇到了正确得人,也只会有错误的结果。

拦住了自家儿子,海洛妈妈就开始了说教。直接回到了陈海洛的家。

而白如因径直回到家后,在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会儿就和妈妈商量起了搬家的事情。

如因妈妈很理解白如因的选择,她很感动女儿做出了正确得选择,哪怕现在会有些难过,可是至少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遗憾和后悔。

陈海洛没有想到白如因会搬家,更没有想到白如因竟然还是如此决绝。那次跳级看来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拥抱,最后一次见面。

四年的约定,陈海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思念和情感涌动,用尽一切的努力和精力来学习。

压力大到快要发疯的时候,他就去那个地方跳级来放空自己,久而久之,竟然克服了很多困难。

终于考上清华的那天,陈海洛哭了出来,海洛妈妈看着儿子也哭了出来。

不是没有后悔自己的做法,不是没有气恼白如因为什么给自家儿子这么大的压力,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儿子那么奋进,自己总不能再提起那些伤心事。

只是擦干眼泪,整理好心情的陈海洛,再去找白如因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搬了家的白如因,四年没有和陈海洛联系了。

找不到人的陈海洛几乎要绝望了,他问遍了白如因家的邻居,才打听到几个地方,可是去了之后发现根本找不到白如因。

后来有人说白如因和她妈妈出国了,陈海洛只好忍住那些绝望的思念,考到保送出国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到了国外,同样找了很久,可是还是没有找到。

直到他在国外的留学生活中闯出一点名堂的时候,有人给他寄了一封信。

是白如因写给他的信。

双手颤抖着打开,陈海洛看着信的内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如因在四年间给他写了很多封信,可是却寄不到他那里去,她害怕自己影响到陈海洛的学业。即使一次次发病,一次次化疗的时候,那些痛苦的日子里,浓烈的思念几乎要将白如因吞噬。

陈海洛手里的是最后一封信,其实来自于白如因的妈妈。

她发现陈海洛还在找白如因的时候,终于决定告诉陈海洛全部。

当时她们搬到了老家,可是由于每天见得人太少,如因的病情有些严重起来,她们到大城市进行了治疗,情况却每况愈下。直到白如因的主治医师宣布治疗无效。

如因没有出过国,想去国外看看薰衣草花海。如因妈妈就带着如因出国了,白如因是在花海观赏的时候去世的。

她忍着最后的一点难过,只肯骄傲得活在那个美好的幻境里。

并且她已经和妈妈签好协议把心脏捐出去。

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肯那么甘心的输给命运呢?

从时间哪里挣来了十几年,她已经很满足。

能够遇到陈海洛,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

陈海洛看着信封,泪流满面。这个骄傲的女孩子,矜贵的白如因,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吗?

立刻买了机票,第二天到了白如因的老家,他找到了所有没有寄出去的信件,一封一封,心如死灰。

她只是留给了自己这些信,连墓地都没有。如因的骨灰撒在了薰衣草的花海里。

她要骄傲的活,骄傲的死。


收好信封的陈海洛,觉得所有的希望好像都破灭了。坚持了四年多的信念,突然如此可笑。

他开始沉沦于痛苦之中,终日抽烟,嗜酒如命,酒吧混天……游戏人生的陈海洛,所有人都知道他变了。

却不知道陈海洛怎么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明明是个好命的学霸少年风云人物,如今却日日笙歌,浑浑噩噩。

直到如因妈妈在大街上给了他一巴掌。

清醒过来的陈海洛,还是没有改掉,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很难过。

知道如因妈妈让他认识了那个人。

那个如同白如因的骄傲矜贵,如同白如因一般的干脆利落。


据说,是她拥有了白如因的心脏。

陈海洛终于重获新生。


我爱你,哪怕是你的替代品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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