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是個不夜城 第一章(節選)

维多利亚港湾,今天的天气近来一直阴沉沉的。

一幢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像个巨大的棱镜伫立着。它的过度的蔚蓝色玻璃幕墙几乎反射着维多利亚港湾的全景。这是一幢办公楼,是一家庞大的家族企业的所在地:香港星宸控股集团。在这幢玻璃幕墙办公楼耸立在维多利亚港湾时,正是香港星宸集团开始在内地开发房地产的鼎盛时期。没有内地开放的房地产,就没有星宸集团今天的这幢漂亮的大厦。适逢内地网开一面的土地开发和出让机会使得香港星宸集团,眨眼之间变身成为新兴的房地产业的标牌形象。就像迷惑的玻璃幕墙精致一样,在这之前香港星宸集团只是港埠的一个三流的影视公司、三流的船运业企业和三流的澳门博彩的股东。

蔚蓝色的玻璃幕墙楼建筑,成为星宸集团地产楼盘的标志。寓意是天下建筑折射蓝天。星宸集团在内地几年的数幢建筑,全都是蔚蓝色玻璃幕墙的。确实蔚蓝色玻璃幕墙建筑物上,有时候能折射出周围晴空万里时的蔚蓝、洁白的云朵甚至飞鸟和树林。星宸集团的老总们就是喜欢这样的建筑效果,因为他们希望人们抬头瞧他们的企业,希望他们的楼宇带来的景观湮灭以前的一些不足道的行业。星宸集团目前在内地有七个成功的楼盘,包括住宅楼和办公楼,它们统一的特点就是都由蔚蓝色玻璃幕墙包裹的。

蔚蓝色玻璃幕墙并不能绝对地屏蔽由外面窥视进去的隐私。

如果你眼力好的话,从蔚蓝色玻璃幕墙透视看进去,大厦里什么东西你都能瞧的清清楚楚。矗立在维多利亚港湾的星宸集团总部大厦,里边有多个楼层里全是星宸集团密密麻麻的办公室。有走廊边的一间间办公室,有布阵式的方形隔断办公室区域,还有无数间像迷宫一样的办公室、会议室、展示厅、饮水间、浴室等等。楼宇里边有着经营船运、赛马、赌场的楼层办公室;有着从事报纸、电视和影视拍摄的楼层办公室;当然,最上面的几层里就是我们创效最大、面子最大的星宸地产办公室部门了。

据说近来受到内地房地产业的低迷和规整的影响,星宸集团的地产业也渐渐的风光不再了。这里的蔚蓝色玻璃幕墙上确实常常折射出迷人的蓝天和大海。但和这些折射物比起来,玻璃幕墙里边的情况并不明朗。从外面寥廓澄碧玻璃幕墙窥视进去,里边星宸地产的办公楼层里充满着前所未有的黯淡和冷清,这里有着神色慌张的部门经理、人事经理、助理、主管;有着愁眉苦脸的打字员、办事员、后勤服务员、保洁员。

这里有十几个办公区域和一百多张办公桌子,都没有员工在上班了。

办公室天花顶上的格栅灯、新风口和烟感器,似乎都早已没有开启使用。你最多会发现有一两个人还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到处显得人走茶凉的感觉,是的,近期受内地房市低迷的影响,港埠对内地的地产投资亦开始趋于保守。很多员工都走了。不错,是有一个人年轻人仍然弓着背坐在办公桌前。这个有点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叫尤晴,他今天不是坐在办公室里上班,而是来办公室跟星宸总裁喻福照先生辞别。他的部门里有七个员工最近辞职了。

今天香港的报纸上说,如果美国迪斯尼公司在上海浦东建成后,要比香港第迪斯尼建筑面积还大的话,香港的迪斯尼乐园将受到很大的客源减少的冲击。当天报上还有个不太醒目的标题新闻:前香港星宸控股集团主席俞天龙隐退两年后于昨日辞世,其遗嘱改为次子俞福照继承。副标题是:新任星宸集团主席喻福照正式上任着手人事改革,原星宸集团俞天龙长子喻福道面临诸多尴尬处境。 

尤晴把正在读的报纸放下,又翻看一份小报,上面有两幅压图照片:一张是新任星宸主席喻福照先生,戴副眼镜,五十开外的样子;还有一张是原星宸集团执行主席,喻福道先生。尤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前香港星宸控股集团主席喻天龙,临死时把遗嘱改了。老头子这么一改,让集团里很多员工的职务甚至命运都为之一改,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跟随着原集团主席喻福道的人,就是像尤晴这样的人。今天他接到人事部的通知,大陆地产司人事改组,他将赴魔都天宇广场任职。

尤晴仔细读着另一份小报上的内容:

本报讯:“自昨天下午四点二十四分,星宸集团的主席八十九岁的喻天龙在其寓所逝世时不到两分钟,喻家首席律师就当着喻家的全体成员,拿出了喻天龙的遗嘱,宣读了遗嘱,喻天龙把百分之八十的财产继承权给了其次子喻福照,其中包括魔都的天宇广场,一家电视台和七个不同地方的楼盘,而长子喻福道继承了一个跑马场和澳门的一个赌场。坊间揣测,喻天龙临终修改遗嘱是有很深的家族原因。近两年来,喻天龙的原配夫人黄琳琳年老色衰,失宠多年,而喻天龙的小妾许燕芝近年来一直倍加照顾、体贴喻天龙,非常得宠,枕边风一直使劲地吹着,让喻天龙在闭眼前终于把大部分财产改为次子喻福照继承了。这是不可避免的家族利益纷争。

“喻天龙的死,拉开了这个家族里的一场同父异母兄弟争斗的序幕。

“在人们的印象里,喻天龙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儿子,喻福道和喻福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人们基本上都会称道喻福道为一个创业者,而揶揄喻福照为一个玩世不恭者。说喻福道是个创业者,是因为星宸集团近十年来的地产业完全由他一手建立和形成的,尤其在内地房地产业投资、开发方面,他功不可没;但是,说喻福照是个玩世不恭者,是因为星宸集团早年仅仅是港埠三流影视业、传媒和博彩业起家的,旗下艳女如云,作为喻家二公子的喻福照自然而然地装作纨绔子弟,大肆猎艳,臭名远扬。人们猜都不愿猜,未来星宸集团的掌门人一定是稳重、能力强的喻家大公子喻福道,不可能是浅薄、好色的喻福照。

“但是,眼前就发生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实,喻福照当道了!

“据说,今天下午,在星宸集团的总部就要进行喻家兄弟俩的财产继承的交接仪式了,届时,在总裁的办公室里,哥哥喻福道要把星宸集团的金库钥匙、账册以及固定资产项目备案,放在办公桌上,由弟弟喻福照来接管……

尤晴读的这里,泄气地把这份报纸卷起,塞进他旁边的废纸篓里。他的办公室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地产司里很多原喻福道手下的虾兵蟹将,近日已调的调、走的走。别的部门里也差不多。就在总裁喻天龙死讯传出来、总裁的位置将由喻福照继任时,办公室就个个诚惶诚恐。大家都有唇亡齿寒之感。人们对总裁喻天龙临终时改变了遗嘱,非常意外,又不可思议。大人物的更替,还会殃及小人物的迷离,甚至还会影响远在魔都的喻家企业——天宇广场的未来命运。这不,传说了好几天,终于今天有了着落,尤晴要被调到内地去,到魔都天宇广场去任职。这多少有点被排挤、打压的味道。

要把尤晴打发到魔都天宇广场去,是星宸集团上层的权宜之计。

因为尤晴是个魔都通,因为尤晴曾经是魔都天宇广场的港方经理,也因为眼前魔都天宇广场正需要一个像尤晴这样的人去治理、整顿和重新置换。无人能代替尤晴。他今天就接到通知说,喻福照先生今天接任新总裁后,马上要会见他,而且派他今天晚上就离港赴任。尤晴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也拿好了。此刻,他就等待着,他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二个多小时了。他非常的郁闷。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生活会嘎然而止,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被贬出香港,甚至从来没有想到会回到魔都的天宇广场里去。

他知道,自己被调回天宇广场去做物业办公室的总监,是人生的一次倒退。一个人正在飞黄腾达的时候,忽然因为人事的变故,被贬到原来的地方,重操旧业,不免有些心灰意冷的。如果他提出他不想离开香港,那他有可能被调到马来西亚的一个楼盘去。事情已经明摆着了,他不想违拗星宸集团的指派,还是去魔都天宇广场为明智选择。

但在等待新总裁会见时,尤晴的心情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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