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方便同事回家团聚,公司决定2月14日(腊月二十九)至2月21日(正月初六)放假调休,共8天”,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上完明天的班就放春节了。
-- 时间:腊月二十八晚上六点四十五;地点:xx火车站候车室;主题:回家过年。望着拥挤而嘈杂的候车室,思绪将我拉到了2009年的春节;
我的家在四川,受08年汶川地震的影响,直到年三十还有些许人就着寒风睡在屋外泛白的帐篷里;但于儿时的我而言,好生不是过了一个特别的新年。这一年,我的暑假多玩了一个月;这一年,我们村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送来的衣服和帐篷;这一年,我小学毕业,每周零花钱从两块飞涨到了五块;这一年,在外打工的爸爸妈妈回家过年了。
“爷爷爷爷,今年我的新年愿望是绑一个大秋千,队里的娃儿都可以来耍”,寒假前的头一个礼拜天的晚上,我兴奋地对正在和猪食的爷爷说着。“就知道玩,考个百分回来”,爷爷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从怀里掏出了用布条裹着的钱袋,数了会,给了我一把,“多给你一块,你爸妈今年回来,争气点”,爷爷继续说着。我考试从不让他们担心。
放假了,爷爷背着我的被子走在前面,我嚼着手中的唐僧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爷爷,秋千绑好了没,我都和他们说了来打秋呢”,“好了,回去先把作业完成再耍”,我翻了个白眼,“回去打秋了!”,自顾自地叫着。
这天是腊月十五,那时候的娃都不睡懒觉,我早早地起来了,爷爷头天晚上说今天要杀年猪,兴奋地我一晚上睡不着觉,就好奇怎么个杀法。我上初中了,可以跟着去帮忙。村里帮忙的人已经来了,我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找到了今天的主角——我们村的杀猪匠,他正在洗衣池旁的磨刀石上磨着他的吃饭家伙,一把两边开刃长约四十厘米的大砍刀。我们村的小孩都怕他,因为他老是玩笑我们,“小心把你鸡儿割了”。今天的另一个不幸的主角就要登场了,一头重约350斤的大肥猪,杀猪前是不能喂食的,但婆婆昨晚还是喂了它好些吃的,三个壮汉进了我们家猪圈,两只猪耳朵被一人抓了一只,剩下一人抓着尾巴,猪彷佛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就是不肯出圈门,但最终还是被拖到了开阔的坝子里,先放他安静会。杀猪匠示意可以开始,几个壮男子向猪走了过去,抓着耳朵、尾巴把猪拖到了台阶处,“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将猪推翻在地,死死地按住,猪也不是善茬,发了疯地挣扎怒吼着。此时的我早已躲在了角落祈祷着不被他们发现,“松娃子,快来帮忙”,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发现了我,“哦,来了”,我弱弱地应了一句就凑近了些。我怕被踢到,就按着猪的背部,龇牙咧嘴地出着力。杀猪将摸摸了猪的脖子处,仿佛是在找开口,说时迟那时快,一刀戳了进去,“哧~”,热腾腾的猪血顺着刀口喷了出来,婆婆赶紧拿着盆过来接着,不一会儿,猪就消停了,没了动静。接下来的就是顺着猪蹄往里充气,边充边拿着直径约7厘米的棒子往猪身上拍打着,不一会,死猪便成了可爱的一个圆滚滚的皮球。婆婆已提前烧好了沸水,他们把猪丢尽盛满沸水的木桶里,烫了会,一群人便拿着刮刀胡乱地剃着猪毛。随着猪被拆解完成,大家的肚子也饿了,婆婆提前在园子里摘了些蔬菜,拿了一坨五花肉、猪肝和猪血便进了厨房.......
爸爸妈妈回来了,给爷爷奶奶和我买了新衣服新鞋子,爸爸身上仍是那件常年的黑色妮子大衣。腊月二十三开始置年货,一家人大包小包地上了街,“苹果苹果,四元一斤,十元三斤”,“duang,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不锈钢盆,质量好得很!”,街上好不热闹,由于人群太杂,大家分好工,妈妈爸爸买菜水果小吃,爷爷买烟花爆竹,我就跟着婆婆,婆婆悄悄给我塞了十元钱,“想吃啥去买,不要走丢了,我在这等你”,我把它和昨晚妈妈给我的五十元钱揣在了一起,兴奋地涌进了人群,找到了约好的小伙伴,一起来到了玩具店, ”老板,这个枪好多钱”,“三十”,老板忙的不可开交,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就这个,一人来一把”,我们商量着,又买了一大袋子弹,接下来就是去买了很多的火炮,擦炮、打炮、花炮、深水炸弹,包里塞得鼓鼓的。便早早地回村里和小伙伴们玩起了真人CS枪战游戏。
转眼来到了年三十,起了个大早,爷爷负责打扬尘,爸爸和我贴对联。这天中午应吃最豪华的菜,爷爷爱吃豆腐,米豆腐爸爸最爱吃,妈妈婆婆头天晚上就开始忙活制作,黄豆泡发,用石磨磨成浆,倒入一口大锅,大火烧开将固体过滤,在用纱布包好压成固体成型,酸水亦可做成酸水饭,婆婆最爱吃。米豆腐工序较之复杂,米浆替之黄豆浆,柴火灰增加碱性,具体工序尚不记得。反正都不是我的最爱,我是个无肉不欢的人,有肉谁吃那素的,所以年三十中午那顿是我垂涎很久的,酸菜鱼、火爆腰花、干煸肥肠、粉蒸肉、猪耳朵、泡鸡爪、猪肚、烧排骨、红烧猪蹄、烤鸭.....只管往胃里送,毕竟错过了可还得等一年。
年三十的晚上可要守岁,陪伴我们的便是春晚节目,吃着糖果和瓜子花生,被本山老师的小品逗的合不拢嘴,后半夜可难熬了,“ 爸爸,十二点你可要叫我,我要放花炮”,说完便朝爸爸怀中躺去。终于,新年的钟声敲响了,被唤醒后,惺忪地跑去拿了花炮便开心地玩了起来。
“竹儿爹,竹儿娘,我要长得比竹儿长~”,大年初一的清晨跟着爷爷来到了竹林,找了一根又高又壮的竹子卖力地摇着,露水打在脸上也浑然不顾,就为图个吉利。回到家就去粘着婆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婆婆掏出了一张崭新的50元人民币给了我,我赶紧揣了起来,“妈妈,红包红包!”,妈妈也给了我一张百元大钞。捏着钱悄悄跑进了卧室,望了望门外,将门反锁,拉开衣柜,翻到最靠里面的衣服的小兜,将钱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最后再努力把那件衣服遮住。我正打着能得多少新年钱的小算盘,姑姑们来了,“姑父,新年快乐”,“松儿,红包给你”,和往年一样,先说两句客套话,最后故作不情愿将钱放进兜里,再偷偷运进我的小金库。不知为何,每年任我藏得再严实,过完春节,婆婆总有办法让我心甘情愿地把钱交到她手中。
“旅客们,请注意,19点9分由青岛北开往重庆西的G1835号列车开始检票了,请依次排队检票”,仍在坚守岗位的小姐姐将我从回忆中唤醒,看了看手机,妈妈已做好吃的在家等我,管他呢,有钱没钱,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