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行脚,举目所在,明月随人,岂有什么远行?”
这句话在书中出现了许多次,整个春节到现在磕磕绊绊将《大唐李白》三册通读下来,印象最深的竟还是月娘辞行时嘱予李白的话,这似乎也成为少年游终生的注脚。此刻突然发现,这竟是一个萦绕自身良久的答案。
问题由海子抛出。在《黑夜的献诗——献给黑夜的女儿》中他这样写道:“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并非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
每个人都有抬头看到月亮的时候,那时必然夜色如水,清辉阴柔。它所倾注的与我倾诉的能否穿过亿万光年遥相辉应?案前的水仙葱茏浓郁,不管我在与不在都兀自美丽着,既然她的芬芳馥郁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那么在月色之下,我不妨做回希腊神话中的那喀索斯,追溯倒影的前世今生。
我们在安慰别人或自我安慰时常说,时间是痛苦的解药。在我看来并不全然正确,痛苦不在于时间,而是对于时间的抵抗——抵抗时间,并且战胜它。时间是个阴谋家,总是在不动声色间掳走他想占有的一切,这样说并不完全准确,他借上帝之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给我们想要的也给我们不想要的。与时间为敌就是要打破于自身不利的强行给予。别离,失意,寂寞,痛苦,执笔如挥剑,纸张便是沙场。时间是强大的,哪怕只是平手,我也会说:不败便是赢。
到底怎样才算是不败呢?时间照样施法,可我能摹绘出它的行迹。事实上,古往今来能战胜时间的不外乎那么几个:八贤五柳,李杜东坡,以有涯之生行无涯之事,他们走了几百年依然活着。文人风骨也好失意偶赋也罢,朽与不朽,皆付后人评说。后人都在时间里。说到底,我们与时间相爱相杀。“时间本身也是一种力量,时间是对生命的反对,是力量对自己的微嘲和最绝对的肯定。”(马雁语)
欢乐,成功和幸福是一种力量,软弱,谎言和痛苦也能成为力量。春夏秋冬不是时间,月的阴晴圆缺也不是时间,它们只是一种不可战胜与跳脱的规律。正如熊培云先生所说,人的单位是时间。穷其一生追求的希望之光,得黑夜以彰显,得黑夜以消散。举目所在,明月随人,天空一无所有,仍然给我安慰。
借用冯唐《周处》中的那句名言:“我们彼此相爱,便是为民除害。”在身体中感受到了时间,用情感抵抗的时间,没错,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