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由于当天下午我只是一个劲地在北大的校园里悠哉游哉地闲逛,所以,待到暮鸦归巢时分,我方发觉没有找到旅馆住宿。但是,心中并不是很慌忙,我依然陶醉在未名湖的湖光塔影之中。
在那最初来到她的怀抱的第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分,我似乎随意地出了北大西门,在西门街的对面漏兜桥一条小巷子里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碗西红柿鸡蛋面,那个美味,时至今日我仍记忆犹新。
现在那条巷子早就在北京城的地图上消失了,思之不禁有些淡淡的惆怅,只是当时已惘然!估计是太饿了的缘故,我吃得格外香。夜深了,我还在未名湖畔徘徊。
02
到得夜晚十一二点后,实在是抵不住困倦,于是,在未名湖东北角的一座石桥(石桥下是一个泄水的铁闸门)的西边找到一个长条形的石凳,我就放下带来的仅有的一个书包,迷迷糊糊地,便在石凳上睡着了。
此后,我在北大旁听生活正式开始了,这一听,就是四年,足足有四年,我没有离开过北大,待到第五个春节,我方首次回到家乡……
2001年夏,我到得北京,目标既含糊不清,希望也极渺茫,以为北京有的是机会,殊不知曹老师早在我来京之前就告诫过我“首都米贵,居京大不易”,然而我往往抱着一丝可爱的文学上的幻想,正如当年的沈从文。
03
1923年夏,为了使自己的生活“多见几个新鲜日头,多过几个新鲜的桥……”,准备脱下军装那一年,沈从文刚二十岁出头。
一直在湘西地方军旅生涯中摸爬滚打的少年沈从文自然是见惯了生死无常,经常有这样的念头存在于他的心中,“我们各人都知道行将有一个机会要来的,机会来时我们会改造自己、变更自己的,会尽我们的一分气力去好好作一个人的。应死的倒下,腐了烂了,让他完事。可以活的就照分上派定的忧乐活下去(“保靖”部分最末自然段)。”
04
他怀着“尽管向更远处走去,向一个生疏世界走去,把自己生命押上去,赌一注看看,看看我自己来支配一下自己,比让命运来处置我更合理一点呢,还是糟糕一点?若好,一切有办法,一切今天不能解决明天可望解决,那我赢了;若不好,向一个陌生地方跑去,我终于有一时节肚子瘪瘪的倒在人家空房下阴沟边,那我输了……”这样的心情;
以及“我病死或淹死或到外边去饿死,有什么不同?若前些日子病死了,连许多没有看过的东西都不能见到,许多不曾到过的地方也无从走去,真无意思。我知道见到的实在太少,应知道应见到的可太多,怎么办?我想我得进一个学校,去学些我不明白的问题,得向些新地方,去看些听些使我耳目一新的世界”这样的想法;
沈从文“准备过北京读书,读书不成便作一个警察,作警察也不成,那就认了输,不再作别的好打算了”。
05
沈从文决定远离湘西背井离乡北上京城,他去北京与很多“偶发”事件有关,包括1921年在芷江发生的“女难”,还有一场让他在床上躺了四十多天的伤寒,病刚好时他的一位好友陆弢又在他的面前被急流卷下河中淹死了。人生病时那种脆弱心理,加上好友意外之死,还有他受到印刷工人影响对新文化书报的阅读等,让他从现实中惊醒。
其实,沈从文对于去北京读书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在湘西时所阅读的新式报刊《新青年》、《新潮》、《改造》、《小说月报》、《东方杂志》、《向导》、《创造》等每每让他感叹、歆羡,他终于受到新文化运动余波的时代感召,作出决定,朝着更远的地方——北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