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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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小裴所说的女生栗坤,大嫂大致是知道的。那只是一个默默无语的,安静的女生。是班里不多的几个,说普通话女生中的一个。只是,栗坤的普通话更标准一些。
普通话,在二十中这所中学,或者说,对于这个处于太行山以西的城市里,本来不是陌生的。只是,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和现象,就是,有的地方说本地话,有的地方说普通话。有的地方,地方也不大,比如,二十中周边,紧挨着有个汽车运输场,大家习惯叫二场,也有叫二厂的,所有的孩子,中小学生都说本地方言。
周围紧挨着的几个村子,譬如窊流河,南寒山,硌寮沟,大井峪等,那无疑都是说本地方言的,而且不但是方言,简直就是比方言还要命的土语。对了,老汉和钱广、二鬼几个,都是土语。用一个平时常以戏弄嘲笑,甚至一急就更有嘲弄侮辱口气的,干猴男生的话说,老汉们说的话,就是农疙榄话。
当然,大多同学不会这么嘲笑老汉们的土语的。
二十中周边,挨着那么近的一圈地方,竟然常常是,隔一条马路,两个不同单位住宅区,孩子们说话口音竟然不同。不过也不是千奇百怪,也只分为本地方言和普通话。
二十中基本是个地方方言为主的学校。想到这些,大嫂偷偷笑一声。小裴发现了,问:“笑啥呢?”看得出,小裴显得微微有点心虚。
大嫂赶紧显出不动声色,说:“我是突然想起,农疙榄话了,咱们班的那个谁,不是常笑话人家老汉他们的话,是农疙榄话么?”
小裴也笑了,不过笑声里明显含有忿忿不平:“嗷,那家伙,经常笑话人家说话,好像他就是个城里人似的。”小裴指的,是刚才大嫂提到的,常常嘲笑老汉们的那位男生。小裴又说:“那家伙最势力眼了,其实,那家伙常嘲笑别人说话呢,他自己有个啥呢?切!”
听口气,分明小裴也曾遭受过那位同学的嘲笑。因为小裴这样的,刚转来不久的外地学生,总带着一点外地口音的。尽管小裴一直在努力说着普通话。
小裴说着说着,有点激动了。大嫂想,别让别人听见了,就赶紧小声把话转移一下,接着小裴前面的话题说:“嗷——,你刚才一说,我真想起来了,栗坤这几次考试,好像物理化学比滚刀肉分还高,是吧?”
“简直就是……那个,用一句形容词形容,就是……”小裴想找一句最恰当的话,来表示对这个,也是刚调来半年的女生的佩服。
大嫂有点善解人意地替他说:“闻所未闻?”
“不不,简直就是……”
“发人深省?哈哈。”
“不不,”
“振聋发聩?”
“振聋发聩?哎,这个词厉害,有点这个意思。”小裴说着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大嫂心里又一次暗暗吃惊了。
他故意问:“这么厉害?用振聋发聩来形容?”
他的意思是说,刚调来也是半年的默默无语的,说普通话的女生栗坤,怎么能让小裴用振聋发聩来比喻呢?
正在他俩头挨着头,在嘈杂的灯下夜谈中热聊时,突然冷不防耳边一个声音:“说谁了?你们!好啊——”
小裴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是泥阿物。就有点尴尬地笑了:“没有没有,闲聊呢。”
泥阿物可能是出去上了趟茅房,回来偷偷猫在大嫂和小裴跟前偷听呢。“哈哈,明明我听见你们说栗坤,哈哈哈。”
泥阿物也显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说:“其实,人家栗坤不差于那谁,”然后压低声音,“滚刀肉。”泥阿物,平时看着啦啦呼呼的,其实心里对什么都明镜似的。
不知怎么,也许是滚刀肉耳朵精,呵呵笑着,突然向这面扔过一句话:“嗨!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听见了啊,哈哈。”
(下节预告:饸烙又想着找六棱棍,其实他拉滚刀肉等单独出去找棍子的真意,竟然是为了在棍子上刻上几个字“谢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