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闺蜜约我去新疆。新疆是我魂牵梦萦特别向往的地方,这些年走了大半个中国,一直没有机会去新疆,正赶十一长假,说走就走,爽快答应。
节前巡视组来检查,昏天黑地地补记录,忙的头昏眼花,没时间做计划,闺蜜也忙,匆忙地报了个旅行社。
闺蜜不能坐飞机,我俩只能坐火车。她告诉我下午一点多上火车,第二天晚间到。我毫无怀疑,只想着火车上补觉。
一上车,有到乌鲁木齐的人告诉我们要做五十多个小时,两天两夜,我俩一脸惊愕。
旁边的人都笑我俩呆,两个白痴竟然不知道到新疆火车坐多久,笑死人了。
旅行社给行程单和车票,拿着车票只顾忙着上车,真是老年痴呆的节奏。三千七百多公里地,一百公里的时速,走走停停,可不得五十多个小时。
有点缺哈!
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是我坐火车最久的一次旅行,我尽可以睡饱睡够,白天黑夜地睡。
我睡眠不太好,换地方难以入眠,但在火车上却出奇地睡个好觉。
火车摇摇晃晃像婴儿的悠车,铁轨爬行摩擦的声音就像摇篮曲,催眠效果特棒,睡的竟然安稳。
远离尘嚣和工作的忙碌,彻底放松下来,心无挂碍,自然好眠。
早上到内蒙境内,远处的冰山、白云、风车在眼前一路闪过,金黄的太阳穿过云层冉冉升起,天映得越来越蓝,蓝的耀眼。
这里的日出日落比东北晚。
我一向惊呼大自然的神奇。春夏秋冬,四季分明,草长莺飞,百花烂漫,硕果累累,雪花飞舞。云卷云舒,潮涨潮落,月明星稀,星光璀璨,大千世界,变幻无穷,人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此时片片金黄的稻田,农人们正忙着收割。
火车在內蒙境内转了很久。山岚叠障。一路从大东北向大西北前进,途径辽宁、内蒙、宁夏、甘肃和新疆五个省。
对铺的女孩和我搭讪,之前见她一个人在廊道里抽烟,心理上便有反感,我不喜欢抽烟的人,更不喜欢抽烟的女孩。
女孩三十多岁,一脸的落寞和风霜,看起来经历丰富。
她很自然地与我聊天,让我不能拒绝。
女孩学的是建筑,毕业后分配在中建,工作十六年,常年在外,几乎跑遍了中国。
她被分到哪个工程项目,她就得到那里做技术指导。
老公和他是一个单位的,但是经常各分东西,领导照顾不过来这些夫妻,不在一个项目组两人就要分开,有时一个南一个北,一分就是一两年也是正常。
孩子生下来她喂了六个月就去了西北,只能扔给自己母亲带。
女儿快两岁她和老公回老家铁岭过年,孩子见到她,不叫妈妈,吓得直哭,不让她在家里住,说她是生人。她哭了。
闺女现在十三岁了,她总共在家的日子不超过一年。孩子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她只能按月把钱寄给母亲。
母亲养了她,再养她的女儿。
她苦笑。
在施工工地,很多时候宿舍都没有,只能住简易活动房,有时离市区远,就更苦了,每天工地、活动房两点一线,什么娱乐都没有,特别苦。
盖房子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她只能和这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
她和我说,时间长了,性格变了,烟也是和这些男人们练出来的。
去一次工地,泥巴卷过半只脚,有时要爬二三十层楼,没有栏杆扶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没有年节,过年过节工地抢工,没有他们技术监管,施工质量不能保证,她对工程质量要付法律责任。
有时想孩子,请假扣钱加上路费、消费里外里不小一比开销,干脆咬牙省下来给孩子多攒点钱。
我开始心疼和敬佩这个丫头。对她抽烟也多了一层理解。
我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她一边吃一边说。
干她们这行的女孩子特别少,男孩一般都受不了。离婚率特别高。
累不可怕,孤独寂寞可怕,夜晚孤苦伶仃一个人对着墙壁,人能疯掉。
家、孩子、亲人对她来说都遥不可及。
整天和工地的大男人打交道,自己变得越来越粗糙,像个爷们了。
这些年她干过的工程无数,高铁、大楼、桥梁、军事基地和卫星发射地都干过,算是对国家有点贡献吧,走到哪里看到自己监管的工程项目,心里也有一份自豪和安慰。
只是苦了自己,苦了孩子,苦了父母。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多久,她说不敢想。
我暗暗赞叹她自立自强,严肃对待工作,辛苦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坚强。
我发自内心地称赞她、敬佩她,她有点不好意思。
一个人的旅行是寂寞的,我便听她说。
慢慢地我们熟络起来。
她和我聊她的老公和老公的家乡。让我见识了另外一种人生。
她老公的老家在海拉尔的一个山区。
她说认识她老公时觉得这个人特纯朴,少见的纯朴直率,不会撒谎,不会玩心眼。在如今社会这样的人很少见,这是她看上老公的唯一优点。
他们在一起十六年老公竟然没有撒过一次谎。奇闻吧。
一般媳妇问老公漂不漂亮,衣服好看不好看,他在外面做什么,老公通常都会撒谎应付,她老公绝对实话实说。包括婆婆对她有意见,都有一说一。
挣钱如数上交,从来不留一分私房钱。
所以她从来不用猜忌老公在外面做什么,是否和她分心,有没有寻花问柳。
老公平时性格挺好,文质彬彬的,什么都肯听她的,对她也特别好。
就是有一个毛病,两人差点离婚。
她和老公回家,那个族人都喜欢喝酒。老公便多喝了几杯。
她去劝,老公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着族人的面打她骂她,骂她的话都是蒙古话,她也听不懂。她都不认识老公了。疯了一样。
半夜去上厕所,老公竟然对着家里的窗帘尿尿,她拦也拦不住。
醒酒之后老公说过什么做了什么完全不知道,没有意识。气的她真想离婚。老公跪下求饶。
老公说他们那个民族的人都喜欢喝酒,那里常年冬天,每年三个月没有冰雪的日子,常年靠放牧打猎旅游为生。
那里只有两百多户人家,冬天零下五十度,夏天都不用冰箱,东西放地窖里和空调一样。
井水不能直接用手碰。一个外面旅游的人以为水性很好救一个落水儿童跳进河里腿一下抽筋和孩子一起溺死在河里了。
当地的人其实比较善良纯朴,家门都不上锁,客人到任何家里都免费给你饭吃。
那里是中国很少的没有污染的一块净土,天特别特别的蓝,云彩变幻莫测,星星在夜晚看起来特别大,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是旅游观景的宝地。
人们生生不息地居住繁衍在这块土地上,倒也活的自在清闲。
男人女人饮酒为乐。酒醉自然生事。有个父亲和孩子发生争执,一枪把自己的孩子打死了。
女孩说她还见过女的喝酒,喝多了不穿衣服跑到公路上,冰天雪地的,都不知道冷。夫妻酒后打架比比皆是。
人们靠着酒为生为乐,又被酒精祸害着,过着蛮夷原始的生活。
这里的人们也简单着纯朴着,快乐着,过着他们自以为乐的生活。
这就是生活吧。一个闭塞的原始部落,一个被大都市遗忘的地方。
那里冰冻有两尺厚,车都是在冰上开,没训练过的根本开不了。每天只有一趟班车通向城区。第二天才能返回。
孩子几乎都不学习。
他们也不娶外族人,在自己族里娶妻生子,繁衍后代。
她老公是因为父母有亲戚在市区,到市区打工,才念了些书。这里的孩子考大学国家照顾少数民族比大城市少两百多分就可以念很好的大学。
坐了一天的火车,听这个女孩聊她神奇的人生。
在中国还有像这个女孩一样奋斗的一个人群,她们撇下孩子撇下丈夫撇下父母,孤独地战斗在祖国的各个地方,建大桥,建高铁,建楼房,为祖国的繁荣昌盛美丽富强添砖加瓦,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还有些她老公老家这样的一个人群,这样的原始生活方式。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
我想说所谓幸与不幸,各有各的感受,各的理解,也各有各的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