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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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行地,日月经天。你我曾是,贴崖而立,一对长花短草,我叫寸草晖,你叫勿忘我。低头避风霜,傲首迎雨雪,草木一秋,我俩枯萎于岁月;来世我俩化为一对鸿雁,差池其羽,下上其音,不料我被猎人弯弓射下,你泣涕如雨,十里徘徊,南望北归,撞崖而亡,不复远飞;后世我俩度为翠柏两棵,以为这样便能默守百年,不料伐者无情,斩断你我腰迹,你被雕梁画栋,我成舞榭楼台,咫尺人间,再无相见。我俩曾为天边云雾,却被狂风吹散;成临渊之鱼,又被竭泽而害。你说你还愿化身流沙,只为追寻我浪迹天涯。只要来世我为你折支白梅花,携手看一场雪落下。直到今世,轮回司前,转轮王说,轮回可怜世间痴心,可让你俩同渡一次人世产道轮回,你俩可愿共去一遭,我答:愿去!愿去!你推我速去,说你紧随而来。然凡二十七载,始终未见你来。

一零年秋我得一女,按照之前b超结果,我们连女孩名字都没准备,名字是当天晚上在医院临时想的,因早产需留院观察,我夫妻二人空手出院,心情担忧沮丧,后来孩她妈更以泪洗面十多天,因孩子出生,她只看到一背影,她问我孩子长啥样,我说当时光顾着和医生确认是不是搞错性别了,所以产车一推而过,就记得瘦黑一小条,具体啥样我也记不清了。十多天后接医院通知去领人,医生把她从里间观察室抱出,说这是你的,在这签字走人。我提笔签字一瞬间崩溃了,没想到在写下名字的一瞬间做了爹。这种崩溃难以重复,就是觉得一下你的生活改变了,眼前这一小团柔软的东西将突然闯入你的生活,延续你的生命,终成你一生寄托,她是谁?他哪个单位的?她有介绍信吗?

成家当爹,到了三十之后,心事渐开,世事渐杂,突然发现自己变得特别平和,能非常平静的回忆其实并不长的来时之路,来时路上无数或许已是一生错过和那些平凡的悲欢离合。年轻时曾对她们唱过无数情歌,但其实并不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辜负伤害,直到现在这个年纪,才开始慢慢有点体会,什么叫: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那些刻在墙上的天长地久,许在月下的此世不渝,在你耳边编造的前世今生,还有那些不假思索说出的我爱你。特别想对过去说句抱歉,想说出自己那时的真诚,一如现在。也想说出现在的单纯,也如当时。

我觉得我变化最大也就是这五年时光,我和她共同成长,努力变得可靠,时常觉得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她们依附于你,你不坚强谁坚强,你不勇敢谁勇敢,你不乐观谁乐观,100斤大米你不扛怎么上楼?没有什么比初为人父更让少年成长,面对孩子,她们毫无防备,所以你不能伤害;她们会相信你说的任一句话,所以你不能欺骗;她们走到哪都拉着你手,问“爸爸我们要去哪里?”,所以你不能辜负。所以你常面对她无所适从,但她天天成长,一二十年后她长发飞舞,眼神忧郁,单纯善良,她说她要离开,不知道成为谁的红颜祸水。孩她妈说她到时候跟着去给她们再带孩子,还问我去不去,我说要去你去,我肯定不去,我情愿一个人在家待着,你说我怎么和女婿相处还举案齐眉?好比明明是我做的风筝,怎么就嫁给蓝天?虽然风筝可能本该属于蓝天,我还持长线在手啊。

泅渡一世,共场生死。你还没来,我还在等,是等一个人?还是等一个故事?你姗姗来迟,我问你何故,你说当时你刚想随我堕入轮回,转轮王拉你衣襟,说此世已有一位姑娘与我修得一世姻缘,轮回册上说我与她历四十七世,每一世都得长厢厮守。转轮王说他只管轮回,不管造化,你若强随,他不阻拦,但你俩再香消玉殒,玉石俱焚,他不负责。你苦等二十七载,等我与这姑娘相遇,你再入轮回,你说你觉得人世的儿女情长终是短暂,但我欠你的拥抱实在太多,只能让我拿一生来还。江河行地,日月经天,赶往来世的人还熙熙攘攘,我拉你手,要再赴轮回。你止步不前,你说多情多苦,无心无愁,前世今生,来世往复,现在在你看来,不过是一树一树花开,燕在梁间呢喃。你说你已不想再渡什么轮回,你现在,情愿做忘川河边一块三生石,黄泉路上一株彼岸花。

20150917于南昌酒后夜半,听玫瑰与小鹿,忽然想写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故事,熬到早上两点断断续续写下了一些句子,醒后再看觉是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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