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3+6

小引

3+6的婚礼现场,我把珍藏的礼物送给她,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要凶一点

“老师,你对同学们一定要凶一点,再凶一点,不能让步,绝不!

你那天布置周末作业时候说,周一没有完成的同学你会一个个等着他们补。这样肯定不行,你应该说不完成就不让进班级。

还有,语文课时你没收了林耿一本课外书,你怎么一下课就还给他了呢!你应该当场撕掉,当场!

别告诉我没提醒过你,老师!我知道你刚毕业,但是,你一定,一定要对我们凶一点!”

3+6开学第一篇周记上,好好给我上了一课。

她知道我是新来的,同学们都知道,我刚刚大学毕业来教书。其他同学都觉得我是他们的朋友,而3+6觉得我是她的学生。

她作为语文课代表,我的首任语文课代表,有责任和义务教会我如何教学生。她的“管理”经验比我丰富,这毋庸置疑。


新学期第一次教职工大会,全校老师都要参加,学生上自习。

当我很踌躇很忐忑该怎么安排班干管理时,3+6挺身而出!

“老师,这两节课让他们做第一单元语文试卷,我在讲台上看着他们做,两节课可以把基础和作文都完成,纪律你放心!”

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是亮闪闪一双眸子,透着无比坚定的眼神。

我用力地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迈开大步向会场走去。

教工会上,校长慷慨激昂地大谈学校未来发展,我频频动笔,记下校长的金句,都忘了时间。

散会了,其他老师都陆续离开会场,我还意犹未尽地翻看笔记。

等我想到还有一整班的学生等着我放学时,嗖的一下窜出门,夹着本子往班级跑去。

刚到一班门口,就看见我教的二班门口围着几个老师,对着教室里指指点点。


我极度不安地靠近,一位女老师发现我来了,扯扯我的袖子说:“你班那女生真凶啊!”

我从班级前门往里看,班级内鸦雀无声。3+6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前,三个男生对着黑板报面壁思过。

我一步步走进教室,3+6猛地一回头,双手各举起一节教鞭说:“老师,他们不守纪律,我把教鞭打断了!”

门口的老师憋不住先笑了,教室里顿时爆发出笑的海啸。

她是我家长

期中考后,3+6的成绩不太理想。特别是语文成绩,85分都没考到,作为语文课代表太不应该,我决定去她家家访。

去之前我和3+6的妈妈打了电话,电话里3+6的妈妈一个劲地欢迎,还邀请我去家里吃饭。

我礼貌地拒绝了,告诉她晚饭后去。

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饭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搭乘巴士前往。

3+6的家不难找,一个挺大的楼盘里。进了小区,问了一下楼下散步的阿姨就找到了。

按了门铃,门立即开了,3+6露出门牙笑着迎接我。

“你妈呢?”

“刚出门,厂里忽然有急事。”

“哦,她知道我来家访的。”

“老师,我有家长在家的。”

“你爸爸在家?”

“不,是我妹。”

正说着,3+6身后钻出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像是和3+6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高度矮半头,但尺寸却大一码。

“老师好,我是3+6的妹妹,我是她家长。”

啼笑皆非的我只能跟着3+6和她的家长进了屋,坐在沙发上。

3+6端来一杯温热的茶,她妹妹露出门牙笑着让我喝茶。

我喝了一小口,平复一下情绪,问了句:“你们吃饭了吗?”

“老师,我们没吃饭。”3+6说。

“老师,我们一起出去吃吧。”3+6的妹妹说。

“对,边吃边聊。”3+6说。

“我妈交代我要了解一下她的情况。”3+6的妹妹关注地看着3+6,我想笑又忍住了。

于是我跟着3+6和她的妹妹,走出小区,来到对面商城楼下的面点王。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店里客人不多。3+6熟练地拿起菜单圈了起来,我告诉她我吃过了,让她别多点。

“老师,您放心,我妈把钱给了我,说要好好招待你,3+6学习有什么问题,您和我说。”3+6的妹妹很老练地说着,俨然就是3+6的家长。

“她期中语文成绩不太理想,主要问题在于阅读不过关。”

“老师,你说的对,我觉得3+6就是读书不去理解,水过鸭背,我妈早就发现这问题了。”3+6的妹妹一脸严肃。

“那你觉得你阅读能力怎么样?”

“比3+6好,我总是尝试着站在作者角度去理解文章,我也教过她。”

“3+6虚心接受吗?”

“她有时会很凶。”

“那你怎么办?”

“比她还凶!”

我又差点忍不住,赶忙吞了口茶。酱骨架上来了,3+6和妹妹一手抓起一根,神同步似地啃起来。

接着,生煎包、饸饹面、小米糕、羊肉饺满满摆了一桌,姐妹俩风卷残云。

“老师,您也吃。”

“我吃过了。”

“再吃点。”3+6的妹妹夹了一个饺子到我碗里,我陪着吃了一会。

姐妹俩吃饱了,妹妹打个嗝和我说:“老师,你继续说3+6的情况。”

“不说了,你们先回家写作业吧。”

“好,服务员,买单!”

姐妹俩吃了两百多,3+6的妹妹攥着仅有的两张红钞票,头低着。

“老师,你别管,她是我家长,让她解决!”3+6恶狠狠地看着妹妹,而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是全能的

那年的秋季运动会上,3+6可算是出了一把风头。

运动会报名的时候,我积极动员,想每个项目都有人参与,这样获奖几率会高一些。

但有些项目,无人问津,例如女子的跳高和800米。

3+6看我为难,就说自己不参加100米和跳远了,改跳高和800米。

“这两项你能行吗?”

“老师,放心吧!我是全能的!”

秋风送爽,艳阳高照,跑道两旁围满了观众,女子800米即将上演。

3+6挤在一群女生中间,圆圆的红脸蛋格外显眼。一声枪墙,3+6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我班的同学兴奋极了,扯着嗓子喊:“3+6加油!3+6加油!”


其他女生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落在十米开外。

一圈过后,3+6还是遥遥领先。600米后,3+6还领先,只是后面一个女生越追越紧。

最后50米,3+6还领先一步,最后30米,3+6仅领先半步,最后5米,后面女生一个大步,超越了3+6,身子几乎倾倒,率先撞线。

哇……唉……啊……

遗憾惋惜的感叹此起彼伏,3+6坐在终点线上,呆若木鸡。

“3+6!你破校记录啦!”

原来,超过3+6的女孩是校田径队的,她本想着能轻松取胜。谁知道杀出3+6这样的愣子,一个劲地冲。她也乱了阵脚,前面咬牙跟着,最后奋力超越。

计时的体育老师宣布,800米的一二名都破了校记录,3+6这只“野兔子”,把节奏带得太快了。她这样跑法,得到了比冠军更多的欢呼。

下午进行的跳高比赛,3+6的姿势,又引起了全校的围观。

比赛前,体育老师专门做了演示,让同学们选择跨越式或者背越式。

女生们看了之后,纷纷尝试着做动作。3+6站得直直的,若有所思。

比赛开始,横杆放在0.8米的高度。前面几个女生,大多使用跨越式,也纷纷过杆。

3+6最后一个出场,她站在离横杆十米远的地方,腮帮子鼓起,嘴唇咬着。

猛地吐出一口气,加速,助跑,跳!

咣,3+6一头栽在垫子上。

安静了一秒,3+6翻身起来,大家爆笑如雷。

3+6采取了“鱼跃式”过杆法,双脚一蹬,脖子一撑,整个身子像一条鱼似地划出一条弧线,飞过杆去。

哨子响了,裁判长走到3+6的面前,告诉她这样的姿势太危险,提醒她不能再用这个姿势过杆,否则取消她的资格。

3+6委屈地向我走来,告诉我自己只会这样跳,让我求求体育老师,让她继续比赛。

“不行!这样头部落地,伤到颈椎怎么办。陈老师,你们班这个女生就是瞎胡闹,别让她跳了,出了安全问题你负不起责任!”

我只好拽着3+6,让她跟着我在一旁看比赛。

比赛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两个田径队的女生挑战1米75的高度,谁过杆谁就是冠军。

一个双腿修长,皮肤黝黑的女生最终跳过这个高度,场下一片欢呼。

比赛结束,大家正要散去。3+6一把冲上前,狠狠一蹬一跃,用“鱼跃式”过杆法越过了1米75的横杆。

大家都惊了,3+6从垫子上跳起来,若无其事。

同学们都魔怔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天外来客。

真正让3+6被全校认识的,是第二天下午的女子4×100米比赛。

赛前,3+6召集四个女生安排好次序,还专门在跑道旁练了一下交接棒。

我班四个女生,实力比较均衡,很有机会夺冠。

3+6跑第三棒,因为她觉得自己跑弯道比较好。而最后一棒的女生,是50米的亚军,冲刺实力比较强。

男女4×100米是压轴的比赛,全校同学把赛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体育老师不得不用塑料胶带拦住跑道并二十米站一个人,确保人群不挤进赛道干扰比赛。

枪响,八个女生如八只矫健的小鹿,你争我赶。前两棒,已经有了差距,我班以微弱的优势领先。

第三棒,3+6顺利接棒,昂头猛冲,样子有点像著名短跑选手迈克尔·约翰逊。

3+6以极快的速度过弯,优势很明显。胜利在望,我班女生的呼喊声近乎撕裂。

交棒,3+6没有及时减速,第四棒女生又加速不及,3+6直接把第四棒女生扑倒了。

全场喧腾!

眼看后面选手即将超越,3+6从女生身上跃起,抓着棒往终点线冲去。

最终,3+6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冠军——是不可能的。


裁判宣布我班成绩无效,但3+6的名头是彻底响了。运动会结束后,3+6被两个女生搀扶着,最后进班,全场掌声雷动。

我由衷地对她说:“3+6你太牛了!”

“老师,我是全能的!”

掌声再次伴着笑声响起。

我给你写信

初三了,学校要分尖子班。3+6在年级前100,要离开2班到重点班去。

初三开学第一天,看着教室里没有了3+6,我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大课间,遇到3+6,我嘱咐她在新的班级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的高中。

3+6回答我说:“我会努力的,我也会想你的,我给你写信。”

“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写什么信。”

“你等着我的信吧。”

于是,从今往后,我的电脑鼠标下面,经常压着3+6写给我的小纸条。

星哥:
    你好!我还是叫你星哥好了,因为这样叫你比较亲切些。你现在不是我的老师,但是一直会是我的朋友。
    开学第一周,我已经习惯了新班级。我觉得同学们和老师们都很好,就是太关注学习了,中考真的这么重要吗?为什么我觉得现在这个班级笑声都比2班少一些呢?
    星哥,谢谢你初一初二的照顾,我觉得我的语文是各科里最稳固的。希望以后我遇到不会的问题还可以来问你,好吗?
    祝新学期工作顺利。

3+6一直给我疯疯癫癫的感觉,想不到信里的她还是挺懂事了,或许一上初三就长大了?

期中考后,我又收到了3+6的信。

星哥:
    你好!我期中考考得好差,班主任威胁我再考这么差就把我退回2班。我当时就想说这样最好,可是我还是没说出口,我怕你说我不争气,我也怕2班的同学笑话我。星哥,如果我真的回2班,大家会接纳我吗?
    各科中就语文考得还行,但作文得分也不高,我把答题卡放在你桌面了,帮我看看作文可以吗?谢谢!

读完3+6的这封信,翻看起她的作文,圆圆的字体又让我想起大饼脸的3+6。

我给她细致改好作文,写下了批改的建议,并附上这样一段话:

3+6,开弓没有回头箭,希望你在新的班级咬牙坚持,你一定会战胜自己的。当然,2班永远会是你的家,我也永远会是你的星哥。

私下,我也和3+6的新班主任交流了一下她的情况,希望他多鼓励3+6,告诉他3+6还是很有潜力的。

有了这次失败的教训,3+6愈发努力了。一模考试成绩不错,在新班级站稳了脚跟。

初三下越来越忙,每次见到3+6,都是大课间体育训练的时候。虽然体育她早已可以拿到满分,但她还是非常卖命地训练,大汗淋漓的她露着门牙朝我笑。

毕业季,校园里的大榕树下,一个个班级合影,多少离情别绪。


2班合影时,3+6挤进来,想一起拍,同学们让她站在班级的最中间,她高兴坏了。

散学典礼那天,3+6给了我一个鼓鼓的信封,里面有一封长信。

陈老师:
    你好!想来想去,信的抬头还是写了陈老师,其实我还是习惯叫你星哥。但是毕业了,要有“仪式感”,这也是这几天听来的词。
    陈老师,你是第一个真正让我感觉发自内心支持我的老师。从小到大,不少老师说我个性怪异,也有说我标新立异的,他们大多都嘲笑我,或者把我当做一个疯癫的女汉子。只有你,欣赏我,鼓励我,从心底喜欢我。我看得出来,每次去你办公室送作业,你总是温和地笑着,还喜欢给我糖吃。有一次我在办公室外听到老师们在议论我,有个老师说我太疯了,是你在维护我,你说我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孩子。虽然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赤子之心,但我知道这是一个赞赏的词。
    陈老师,你是一个真正让我爱上读书的语文老师。记得我初一时老看《爆笑校园》这些书,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是你告诉我,其实很多文字也很有趣,你送了我一本汪曾祺的小说集,还送了我一本冯骥才的《俗世奇人》,我记得这两本小说,都是一个晚上就看完了。在你的影响下,我慢慢读进去一些书。虽说这些书对语文成绩没什么直接影响,但我落笔时,总会觉得有些句子是我读过的,我可以很自然地写出来。
    陈老师,你是一个很善良很温和的老师,我感觉你教我以后,我都没那么急躁了。小学的时候,我遇到每一个男老师都很凶悍,初中忽然遇到你这个类型的,有点不适应。你从来没批评过我,总是给予我鼓励。你总告诉我开心最重要,而以前很多老师都教育我不要随便乱笑。是你告诉我,只有有趣的人,才能发现生活的趣味,也只有发现生活趣味的人,才能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我记得初一运动会你给我拍的那几张相片,现在我还保存着,那时的笑容真灿烂。上了初三,我笑的少了,但看看这几张相片,我又开心起来了。
    陈老师,你是一个很会观察细节的老师。初一时有一次周末作业实在太多,我自己的周记就没完成。登记未完成作业,我也没写自己的名字。你当天就发现了,居然没批评我,而是在我的抄写本上写了句“周记下周记得交”,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我感动了好久。我初三有次数学测试没考好,走廊上遇到你,你看了我一眼,就拉着我进了办公室,给了我一颗黑巧克力。吃完我马上就开心起来了,真治愈。
    陈老师,感谢你三年的照顾,信封里还有一个神秘的礼物,留给你做纪念。
    祝桃李满天下,希望有缘再见!
                              3+6
                            2009年7月2日

读着3+6的信,心中有百般滋味,如此一个宝藏女孩,就这样毕业了……

十年后的我们

二零一九年暑假,我和3+6又见面了,在商场的电梯里。

被人挤在电梯角落的我,低头摆弄手机,总感觉旁边一个人盯着我。我缓缓抬起头,扭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放大了的饼子脸,和那白白的大门牙。

“3+6?”

“星哥?真的是你!你没怎么变啊!你在几楼下?我跟你一起。”3+6激动地扯着我的衣角。

“我去一层喝杯咖啡,等儿子下课。”

“好,我和你一起喝。”

早晨十一点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落在橡木的长条台桌上。我和3+6对着窗冥思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星哥,你还在教书吗?”

“是,十四年了,你是我第一届学生。”

“星哥,你一直记得我吗?”

“当然,当然,印象太深了。”

“星哥,我也一直记得你,但是出国两年,和很多以前的同学失联了,就没打听到你的联系方式。”

“你出国又回来了?去了哪里?”

3+6搅动着咖啡杯里的冰块,顺时针,逆时针。我打量着她的侧脸,十年不见,青涩已全然退去,耳钉彰显着今日的成熟。


3+6不说话,我也沉默着;我沉默着,3+6也不说话。

“星哥,你能耐心听我说完吗?”

我来商场,是陪儿子上乐高课的,十二点结束,我看看手机,还有五十分钟。

我再看看3+6,她的眼睛里,满是述说的欲望。

“你说吧,慢慢说。”

“我是一七年底去的新西兰。大学,我在深大读中文,说起来,这个选择多少有点受你的影响。但到了毕业,我们家不想让我当老师,而是想让我接手家族的生意。想想家里也就我和妹妹,妹妹还在读书,父母又渐渐老了,家里的生意确实由我打理最合适。不过做生意这些我一窍不通,大学的专业也派不上用场,所以也很矛盾。

恰巧毕业前夕在深大的网站上看到新西兰一个大学商科留学项目,可以凭借打工签证过去,边打工边读书。我申请了,也顺利通过了,就告别父母和妹妹,一个人飞到新西兰去。

去到那里才知道,这个项目主要目的是为新西兰国内输送年轻且有一定文化的劳工,读书还是其次。所以一年间有大半年的时间必须打工。我在新西兰,去农场采摘过奇异果。那个采摘季,每天我们都可以往宿舍带回满满一筐的受损果。我们几个同伴就不吃饭,吃奇异果。

星哥,你知道吗,当我回国看到那种佳沛的奇异果一箱要几百时,我真的感觉那些年我赚到了,真是吃到撑!”

3+6的脸上,又出现了初中时那种兴奋的表情,她一兴奋,两个脸蛋就红扑扑的。

“然后呢?”

“然后,我们还在农场当过挤奶工,在餐厅当过服务员,在货场当过卸货员,我的体力不比那些男生差。

当然,边打工也要边学习,很多人去了都拿不到学历,因为劳工签证一般两年就到期,而且基本不会续签,就是怕你留下来。说白了,把我们这些留学生当廉价劳动力。不过我还好,拿到了商科学历,那两年真是拼啊!”

“你一直很拼。”我笑着打断她。

“最拼的一次是毕业旅行,我们几个同学驾车从南岛到北岛,我们要到北岛尽头那个最大的溶洞探险。我们一路开车一路玩,渡轮把我们的车拖过海,我们沿着公路一直开,一直开,几乎没有休息。

到了北岛尽头,是一个火山喷发地带。溶洞里,我们划着皮划艇前进,里面的景色真神奇,过程也真刺激。出来溶洞,我们就躺在火山岩上,让阳光晒干我们的衣服。

太阳落山,我们收拾好装备开车返回。最后是我开车,这是一辆在新西兰买的的车,用打工的积蓄买的,不知道几手的一台丰田佳美。开出火山地带的时候,有一个大大的下坡,路上全是那种细碎的石子。

我感觉车打滑了,怎么也控制不住,随即车翻了几个滚,四轮朝天倒在路旁。我们几个人都有轻微的脑震荡,一会才缓过来。但还好没伤到筋骨,真是万幸。

我们好不容易解开安全带,爬出车来。然后我们就看到车开始冒烟,赶来的附近居民让我们不要靠近,打电话报警。我们就呆呆站在路旁,看着车烧起来,烧成一副骨架,我的所有家当,都在后备箱里,包括我的护照。”

说到这,3+6又沉默了,正午的阳光射进玻璃,就如汽车燃烧的那团火。

“再然后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在朋友帮助下补办了护照,仓促回国,到现在,我的护照还是新西兰大使馆发的。”


3+6的笑容又回来了,她还是当年那么乐观。

“现在什么打算?”

“已经接手家族生意了,今天我来这,是参加会计证培训课程的。”

“为你点赞,勤劳的打工人!”

“为你点赞,星哥,勤劳有爱的人民教师!”

十年后的我们,坐在一起喝咖啡,脸上都挂着笑……

尾声

再次收到3+6的消息,是她在微信上给我发的结婚邀请。真为她高兴,发自内心地。

婚礼那天,我穿着西服,按时到达会场。迎宾台上,新郎新娘正忙着和来宾一一合影。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走到3+6的面前,郑重地交给她。

她今天的模样我几乎认不出来,记忆中,她的头发从来没有这么长过。

3+6惊讶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封当年她写给我的信,她攥在手里,笑了。

信封里,还有一样东西,3+6疑惑着掏了出来,是一张校卡,校卡上有一张圆圆脸的女孩相片,相片下写着:海天中学2006级2班张嘉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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