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丽从少女时代开始就爱慕艾希礼,即使嫁了一次又一次,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而艾希礼也成了梅兰妮的丈夫,有了自己的孩子,岁月,战争,饥荒,包括一个个其他男人的爱意,都没能改变斯嘉丽固执的头脑。
斯嘉丽对艾希礼有多好呢?一般认为女人是爱情的被动接受者,谁对她好,谁综合评分高,她就跟谁走。而斯嘉丽则不是,她是爱的主体。艾希礼是斯嘉丽的心上人,心尖尖上的人,不能有一点不如意。她爱艾希礼,主动向艾希礼表白,并自负地认为艾希礼不可能不爱自己。被拒绝之后,她依然爱着艾希礼。甚至为了艾希礼的请求,豁出性命将艾希礼的妻儿带离战火纷飞的亚特兰大。战争之后,是她收留了艾希礼一家。见到艾希礼在笨拙地干着农活,斯嘉丽心痛不已,谁都可以干粗活,唯独她的艾希礼,她的艾希礼应该是在十二橡树庄园的树荫下看书的贵公子,他太矜贵,不能受这样的苦。
是什么让斯嘉丽如此固执地爱着艾希礼呢?性?最不可能,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里都否定了这个情节。不知张爱玲出于何种人生体验,写下“到女人心里的道路通过阴道”。而且,斯嘉丽和第一任丈夫查理.汉密尔顿和第二任丈夫肯尼迪都有孩子,然而也没见得她有多爱他们。查理.汉密尔顿在军营患麻疹而死,而斯嘉丽的确难过,不过难过的是为什么自己这么年纪轻轻却要穿丧服,为什么这么久不能在社交场合跳舞,甚至在战争募捐会上把查理的婚戒直接捐掉。第二任丈夫为斯嘉丽复仇而死,斯嘉丽的确难过,她难过的是自己平时对肯尼迪一点也不好,自己会不会遭报应,甚至在肯尼迪还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接受了瑞德的求婚。看来对她好和和她睡,以及和她生孩子,甚至是为她牺牲,都未必能够得到她的心。
那么,究竟为何斯嘉丽这样迷恋艾希礼呢?斯嘉丽在性格上虽然继承了她爱尔兰父亲的血性,但是她讨厌父亲这样粗暴的男人,在心里她更偏向自己的母亲,温文尔雅的艾希礼,正好是她小时候的理想型。小小年纪的斯嘉丽没什么出息,就只想着有一天和艾希礼结婚,做十二橡树庄园的女主人。当然,她也没有放弃撩塔尔顿兄弟,毕竟被人追逐,被爱,对于斯嘉丽来说,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且艾希礼从来不会像她的其他男朋友一样小气,争风吃醋,永远温和从容。其次,斯嘉丽是一个无比倔强的女人,她认准的事情不会改变,她始终认为艾希礼是爱她的,出于家族传统才娶了梅兰妮。南北战争爆发,斯嘉丽年轻时候的男朋友很多都在战争中死去了。艾希礼更成为了她美好家园的回忆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高贵专一的美男子+初恋+挫败+固执+家园回忆。艾希礼就这样成为了斯嘉丽少女时期纯洁的爱情梦想的寄托。
然而,即使斯嘉丽自己觉得自己非常爱艾希礼,其实这爱也是假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知女莫若父,斯嘉丽的父亲早就觉察出来端倪:“女儿,我死以后会把塔拉庄园给你,你嫁给乡里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而他艾希礼就是不行。”斯嘉丽反驳,“怎么不行了”。父亲说:“这个人缺乏生活的智慧。”斯嘉丽反驳说:“爸爸你胡说,他是全乡枪法最好的,骑术也是第一,你昨天打牌还输给了他两百块。”父亲气急败坏:“不是这样意思,他们威尔克斯家的人成天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不接地气,非常搞不懂,你和他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可是,斯嘉丽年少天真,听不懂的。
直到十几年后,在梅兰妮去世的那一天,斯嘉丽见到魂不守舍的艾希礼,一脸对生活一筹莫展恍若丧家之犬的样子,她迷茫不已,这些年来,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软弱不堪的人么?不,我没有爱上一个人,我爱上了一件衣服,当年起骑马走来的是艾希礼,我就把这衣服套在了他身上。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他。
那么,斯嘉丽爱瑞德么?到瑞德离开的时候,斯嘉丽是爱瑞德的。离开梅兰妮的葬礼的时候,斯嘉丽觉得这个世界上,自己一无所有了,父母,女儿,好友,相继离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街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她多年以前的噩梦中,四周是浓浓的雾,什么也看不清,她好像在雾中寻找着什么,但什么也找不到。突然之间一个念头浮现出来,她想起来了,在瑞德面前,自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瑞德常常给自己带各种各样的礼物,亚特兰大城破,兵荒马乱之时,是瑞德带着她逃跑,当她从噩梦中哭泣着醒来,是瑞德像哄一个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只要有瑞德在,她什么也不怕了,哪怕要再次变得贫穷也没有关系。当你在绝望孤独的时候想起的一个人,说明你对他有深深的依恋,而你选择去找他,那是因为他爱你,并且让你坚信,他爱你。带着依恋和相信,斯嘉丽在浓雾中跑回家,只是这一次,她相信,路的尽头会有瑞德等着她。
只是曾经深爱她的瑞德对她的爱,已经在她十几年对艾希礼固执的追求中消耗殆尽,在离开的时候,对她说:“斯嘉丽,我爱你,胜过任何一个男人爱任何一个女人,我等你比我等任何女人都要久。而你连两个星期都不愿意等我,我出监狱筹到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而你嫁给了弗兰克,就算弗兰克(斯嘉丽的第二任丈夫)不是决斗而死,我也会杀掉他的,我不能看你嫁给别人。那次我从伦敦回来,如果你向我表示一丝的爱意,我也会跪下吻你的脚的,但是你没有。如果邦尼还在,我们或许还可以过下去,我可以把你不要的爱给邦尼,我宠爱她就像我宠爱你,那个还没有被战争和贫穷变得冷酷无情的小姑娘,只是不同的是,她也爱我。然而邦尼死了,这一切都结束了。斯嘉丽,我不是那种看到东西碎了以后能把它修复,并且告诉自己,它还过去一样的人,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爱不是性,不是孩子,也不是多年的婚姻,而是在你的面前,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说出那些让世人侧目的想法,是最危难时候,最坚定的支持和帮助,是你孤独无依时,最想奔向的怀抱。只是,这样的爱,也会被消耗殆尽。她也许错过了,也许她还能把他找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