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锦时,安之若素

文/陈慕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庆哥哥正在举行婚礼,看到宏子发圈的照片,突然就发现,父辈们似乎都开始为自己的人生拉幕了。他们开始退居幕后,我们好像就在突然间跳上了舞台,继续唱着人生这部大戏。

看到照片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我的三叔,他老了。

小的时候过年,吃完年夜饭,就会去小叔家给爷爷奶奶拜年(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三叔很少回家。年夜饭的桌上,炉子里冒着热腾腾的气,我给他敬酒的时候总会说:“三叔,你怎么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三叔笑着用手点点我:“这丫头!”第二年我还是如此说,而他还是会笑着摸摸我的头,也许,他从来没发现,我每年都是如是说。那时候,真的觉得他好像永远都不会老。

可是就在今天,他坐在他英姿勃勃的儿子身边,他穿着作为父亲的礼服,就在今天,他要为他的儿子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将有另一个人代替他和他的妻子,照顾他的儿子。庆哥哥开始要肩负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就像他年轻的时候一样。他的微笑开始要用“慈祥”这样的形容词,很快,他要成为爷爷级别的人。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他,开始老了。

我们总以为还有大把大把时间可以浪费,可是白驹过隙,忽而间,他们从台前开始撤向幕后了,猝不及防的,或许我们还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庆哥哥新婚

素年锦时,安之若素。

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句子,把它作为我文章的题目。宏子给我买的第一本书就叫做《素年锦时》。那时候我在杭州,还没结婚,年轻的很,迷安妮宝贝。这本书如今一直放在我的床边,纸页已经开始泛黄。

宏子是我的堂弟,小我一岁。我们俩,从小几乎是天天待在一起,十二岁以前,我们还是在一张床上睡觉。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害羞,胆小的“孙悟空”现在长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小伙子,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重,倒成了我们家最省心的孩子。

我仍然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偷西瓜,一起扒大伯开着的三轮车(这可不容易,车子是开着的),他特别会游泳,玩单杆也很厉害呢,小学的每年运动会他都会得好多的奖状。他活泼却又有点害羞。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是熟悉的人越无法描绘。我总是想试着回忆我们之间的童趣,却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那么多年的时光,都溶进了我们身上流淌着的那共同的血液之中。

素年锦时


我小时候是个特别娇气又特别爱哭的小鬼,曾有段时间,寄居在二姑家。我始终不明白,宾哥哥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早上起床的时候,会发现鞋子已经没有了,去哪了?被宾哥哥藏到条台的抽屉里,那里本来是用来放杯子的。这智商,我也真是服!最后怎么着?当然是他自己拿出来,为什么呢?因为我会哭,张嘴就来,完全不需要排练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人都说好男不跟女斗,你偏要惹我,没少挨批吧?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人稍不注意,他就打我,看我的眼神都像是那种眼神不好的斜视的人看人一样一样的。

可我猜不到,这样一个调皮的男孩子能在二十几岁的年龄能用双手挑起一整个家,身上的担子和心里的压力都是我们所体会不到的。

说到藏鞋子,我们家里有位高手,那就是我们家里的老大。据说有一回,老大找我爸爸要钱,我爸没给(我觉得老大这个对象就不对,我爸爸的钱你都能要到那也真是本事了,找小叔要说不定小叔就给了呢),当时我老大就生气了,要知道,我老大可是奶奶的心肝宝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人敢轻易惹他生气。

于是,生气的老大想了一个绝招,什么绝招呢?他把我爸爸的鞋子藏在了二姑的箱子里。这里说下我的二姑,我二姑属于那种特别爱干净,出门都要梳妆打扮,衣容整洁的那种人。然后,我爸爸开始找鞋子,找不到,接着,全家开始找,还是找不到。

事情过去了三四天,二姑开始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一进房间就觉着臭呢?于是翻翻这,找找那,终于在箱子里找到了我爸爸的臭鞋子。

我老大,一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他身上的那种傲气是从小就带着的,所以他跟我们都不同。他从来不畏惧别人怎么说,任何人的说法和行动都没有办法去动摇他一丝一毫。他想做的事情,他觉得适合自己的生活,至今没有出现一个可以说服他做出改变的人。

接下来说说我二哥。

其实我对大哥二哥没什么印象,因为在他们眼里,我都是小好多的小屁孩了,不带我玩。但是我听说过这么一件事,特别有意思。

我二哥上中学的时候在镇上上,离家不算远也不算近,可我二哥嫌路远,每天中午还要回来吃饭,吃完饭还要去学校,跑来跑去真是烦死了。

怎么办呢?可愁死我二哥了。办法总是留给爱思考的人。我二哥就想了一个好法子――把家里的米偷出去,卖给饭店老板,好换几张饭票,这样一来,就不用回家吃饭了呀,就不用跑那么远的路的啊。

不得不佩服他的智商,至少这个点子我是想不到的。

最后,我想聊聊我的姐姐。

除了老大,孙辈中最受奶奶疼爱的就是姐姐了。耳濡目染吧,姐姐很多方面都跟奶奶一个样子,比如爱干净,性格强。从小我的印象中,姐姐就是一个凶巴巴的人。我是轻易不敢惹她的。

我跟姐姐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直到我生了孩子。我们这里有一个习俗。孩子出生的第一个端午节,要给他买身新衣服(这是“五毒衣”的流传,五毒衣主要是一个传统习俗,由于端午节通常在农历五月份,而这时江南地区即将进入梅雨季节,天气湿热,蚊虫出没,人也容易长一些痱子、疖等,而小孩子抵抗力差,给他们穿戴这些衣服配饰,主要是希望孩子不受感染,寓意孩子身体健康。)。后来的“五毒衣”也就简化成了新衣服,但是寓意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孩子能够驱邪避讳,健康成长。

我两个孩子的第一个端午节,她都亲手挑选了衣物,给孩子送来祝福。而我,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尚且年轻,不曾懂得这些道理,未曾给她的孩子送去祝福。

那时候我才明白,什么都可能会变,但是血液里流淌的那部分相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在这个孩子都不多的家庭里,当我们的父辈都不在人世的时候,能陪着我们一起走下去的,是我们这些情逾骨肉的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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