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旅行中我尤其爱拍摄人们的生活。一座城,城墙城门,古街古巷都会无法避免地拆掉,那些重建的名胜古迹不足以吸引我。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会传承一座城的骨气。尤其钟爱各种街头艺人,我认为他们的辛苦值得鼓励,值得宣传。在贵阳,有一群“艺人”我不敢拍摄。
音响和歌声,这可能是判断乞丐和艺人的标准之一。劣质的音响和走调的歌声回荡在吵杂的街道。贵阳花果园小区居住着几十万人口,高楼林立,似钢铁森林。晚上的湿地公园热闹非凡,人潮涌动。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现象:街头走几步,就是孩子在演唱乞讨,而且大部分还是女孩子。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正常的街头艺人。
孩子们面无表情,看着过往的行人。廉价的音响播放着时下比较流行的歌曲,孩子们跟着原唱慢慢附和。下午出去,晚上回来,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已经沙哑,她还在唱着我喜欢的《成都》。在六个城市的街头听过《成都》,这是唯一一次听《成都》如此难受。
花果园附近有很多米粉店,贵阳的物价并不低,一碗粉8-15元不等。我注意到,店里的员工,不管是收银员还是服务员,看上去都是比我还年轻的少年。
这些现象的原因很简单——贫困。他们当中或许是因为家庭贫困,不得不露宿街头,白天看得到他们在卖唱,晚上他们又会住在哪里呢?我甚至听说过一些犯罪团伙利用孩童来欺诈、骗钱,若是孩子们每天乞讨不到一定的数额就要被罚,可能吃不了饭,可能挨一顿暴打。
在写这篇文章前,我在百度上搜索“贵州 留守儿童”,排除各类组织的支教项目,出现了以下新闻:
其中包含服毒、自杀、落水、流浪、性侵、童工这类字眼。
“他出生在贵州,一个偏远的山区,生出爸妈就离去,话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他们扛上了背包,只能对工作专一……漫山遍野开满山楂花,虽然今年五岁,但从来没见过爸妈,奶奶说他们在那遥远的地方,今年等他们回家……”
上周的《中国有嘻哈》,孙八一走心作词被淘汰,我并不理解。幸好我是在节目之后来到贵阳,这里贵州最繁华的地方,看到这样的现象,心理五味陈杂,无奈,难受,怜悯,又能怎样呢。若是在那期节目之前,我可能会像脑残一样去微博和人撕逼。走过这么多的地方,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看任何事情都“见怪不怪”。
人生而痛苦,世界本来不公。
这样的负能量不被宣扬倡导,面对事实,无能为力的我们又能如何呢。
我是一个幸运的留守儿童,只有无奈,没有太多的悲惨。我跟着爷爷奶奶还有姑姑长大,父亲早年在外打拼。印象很深的是父亲每年都有一次探亲假,一次可以回来七天。那时候我不知道挤在春运的火车上有多么辛苦,我喜欢在地图上沿着铁路线上找到父亲工作的地方,那样就感觉离他很近。每次写作文总是把和爷爷奶奶有关的经历自动替换为爸爸妈妈。昨晚和父亲聊天,两人二十年没有太多的交流,彼此也记不住彼此的生日。后来父亲事业小成,我不得不离开家乡来到不是家乡的家。
留守儿童的苦,孙八一可能有一万分愁苦,也不能在歌词中体现万分之一。
对于完整和幸福的家庭来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们一丝关爱不在话下。我访问了一些参与短期支教的朋友,包括自己也参与过一些义工活动。探讨出一个无奈的现实:我们认为自己能做些什么,其实对他们来说可能“见怪不怪”。一批人来了走了,另一批人又来又走。我们觉得自己很有爱心,这份爱心能帮到他们多少呢?
我们不是认为义工支教这种行为没有意义,我们是埋怨自己的能力改变不了那些亲眼所见的无奈现实。
曾经以自己的视角审视命运的不公平和人生的不平等,现在以过客的心态看待人间疾苦。我无法写鸡汤般的句子告诉各位“明天会更好,世界会更美。”我也无法昧着心蹲下来告诉那些孩子:以后你不用再这么苦,你的生活充满光明。经历过岁月的风风雨雨,但愿他们的歌声会变成笑声。
黄果树留得住世界各地的游客,也希望留得住所有在命运中挣扎的幼小心灵。
我们可以被命运捉弄,请不要抱怨,站起来,慢慢抗击他。
被打倒又如何,反正我本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