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天的丛林中,横七竖八地散布着一棵棵倒下的大树。这些曾经挺拔高大的树木,此刻安静地将它们的身躯横卧在大地之上,全身长满绿苔,有的已经枯烂,露出黄褐色的木心。
这是一个寂寞的世界,听不到鸟鸣,鸟儿栖落在高高的树枝上;见不到阳光,森林太茂密了,那些依然屹立的大树,尽可能地伸展枝桠,将所有能采集到的阳光都收入囊中;这里甚至听不到一丝风声,丛林里的风,都是从一个树尖,跃到另一个树尖,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发出迷幻般的哨音。
它们叫倒木——倒下的树木。
这些大树,都是大风刮过森林时倒下的,还有是垂垂老矣的大树,已经活了几百年,甚至更久地时间。巨大的树干差不多被时间掏空了。大风起时,它们一头栽倒,停止了呼吸。
它身边的大树,差不多都是它的子孙和后辈,它们想搀扶住它,可是它的躯干太沉了,而且它自己也觉得活得够久了。它已经以一种姿势站了几百年,累了。
也有正值壮年、生命旺盛的大树,骤然被大风连根拔起的。它们本是森林的王者,树干比别的大树扎得更深更密更牢固。但是大风起兮,它们却轰然倒塌。
巨大的响声,令整个森林颤抖。在众多的倒木中,那些倔强地以倾斜的姿势不肯完全倒下的,就是这样的大树。它们像四五十岁的壮汉一样,还有许多未竟的人生,怎么甘心倒下呢。很多人都为之惋惜,为之唏嘘。
有人不解的问:“这么粗大的树木为什么任凭它在林中枯烂,而不将它们运出去,制成木材,发挥作用呢?”有人甚至当场测算,这样一棵倒木,能出多少木材,打出多少柜子,多少箱子.......可都是绝对的实木啊。
景区的工作人员却告诉我们:可别小瞧了这些倒木。它们是森林的温床。可以说没有了它们,就没有了茂密的森林。
森林中超过八成的树木幼苗,都是从倒木繁育来的,故有倒木是森林的温床之说;倒木又是微生物的栖息地,小树苗成长过程中所需要的大量营养成分都是这些微生物提供的。因而倒木又是森林的奶娘,无私地把一棵棵树苗拉扯大。
看起来有点煞风景的倒木,事实上却是森林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棵大树倒下了,叶子脱落了,枝干枯萎了,躯干腐烂了,它只是换了一种姿势,像一位母亲敞开了怀抱,是一棵树之于森林的另一种姿态。
在森林之中,总有一些树木,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倒下。不过纵然倒下了,枯萎了,腐烂 了,也还是森林的一部分。它不愿意走出森林,被打造成一件实木家具。如果你肯放下成见,蹲下身,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它,你就会发现,它只是在丛林中换了一种姿态,它依然是挺拔的,高大的,令人尊敬并且仰视的。
倒木是大树的另一个境界,这与那些命运多舛而又不羁的人生多么相似呀!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那些看似垂败的生命,却用另一种方式使其他生命能够更加茁壮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