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友们,上期我们读到翠翠在两年前端午节邂逅了傩送二老,内心里面充满着一个朦胧的梦幻,一年前端午节见到了天保大佬,并不以为意。那么她和这对兄弟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端午这天清早,祖父去河街上办货,回来已近早饭时节,翠翠已渡了不少人进城,正急的莫可奈何,见祖父肩上手上全是东西回来了,本想埋怨,却发现酒葫芦没拿回来。祖父说船总顺顺见他在河街上请人喝酒,便把那葫芦扣下了。翠翠说:“你放心,人家一定因为你请客不是地方,所以扣下你的葫芦,不让你请人把酒喝完。等等就会为你送来的,你还不明白,真是!”
果然有人来送,那人脸黑肩膀宽,年纪轻轻,望着翠翠笑。翠翠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觉得那人面熟,却不明白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人便是二老,二老称赞翠翠像个大人了,长得很好看,老船夫称赞二老押船时在危难中援救他人,二老便问老船夫茶峒这么好风水的地方如何不出个大人物,老船夫说:
“我以为这种人不生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也不碍事。我们有聪明,正直,勇敢,耐劳的年轻人,就够了。像你们父子兄弟,为本地也增光彩已经很多很多!”
说了一阵,二老要走,翠翠便渡他过溪。她斜睨了客人一眼,见那人正盯着她,便背过脸,抿着嘴儿,很自负的样子。那人邀翠翠过来看划船,还说派人替他们守渡船。翠翠不明白那陌生人的好意。祖父笑着说:“不记得前年在大河边时,有个人说要让大鱼咬你吗?”翠翠却假装不明白。
老船夫十分喜欢傩送的为人,但他只是默默地为孙女打算,翠翠呢,就那样自然的长养着,和祖父相依为命。
船总顺顺家派来人做替手。祖父便带了翠翠和黄狗来到城里大河边。不多久,顺顺便派人把他们请去了。吊脚楼上已有很多人,早上过渡为翠翠所注意的那对母女,受刘顺顺家的款待,占据了最好的窗口,那女孩子一见翠翠便叫她过去。
祖父被一个熟人拉到河上游半里的地方,到一个新碾房看水碾子去了。碾坊照例属于当地小财主的产业,倘一个撑渡船的想有座碾房,简直是妄想。
那熟人说,这碾坊是中寨人王团总家的,值700吊大钱,那中寨人欲把这产业作为他女儿陪嫁的妆奁呢。
言谈之间,那人说顺顺家大老喜爱翠翠,想要探听一下老人的意思。老船夫却觉得这件事应当慎重些,他说,
“车是车路,马是马路,各有走法。大老走的是车路,应当由大老爹爹作主,请了媒人来正正经经同我说。走的是马路,应当自己做主,站在渡口对溪高崖上,为翠翠唱三年六个月的歌。”
那人却说大老意思是老的肯了,小的便无有不肯的。老船夫回答:“不是那么说!我若捏得定这件事,我马上就答应了。”
翠翠这边虽坐在最好的位置,却是心中不安宁。那些看热闹的人,不时的看过来。翠翠老不自在,只想借故跑去。但见水中四条船如四支箭在水面射着,翠翠眼见最后胜利的那船,船头摇小旗指挥进退头上包红布的年轻人便是送葫芦过来的二老,她便心事浮起“大鱼来咬了你!”忽地发现黄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翠翠便在人丛里找寻黄狗,就听有人说那对母女是王乡绅家的妻女,王家想同顺顺家打亲家,把姑娘许配给二老,家里还有座崭新碾坊做陪嫁呢。又有人说二老已说过不要碾坊要渡船。翠翠听得脸发火发烧的。又有人说:“只看二老今天那么一股劲儿,就可以猜想得出这劲儿是岸上一个黄花姑娘给他的。”
鼓声渐近了,迎面一群人拥着二老过来了。二老见到翠翠就问他这样那样的话。翠翠心中只疑惑碾坊陪嫁的稀奇事情,也不答话。走到河下时,她心中充满一种说不分明的东西,烦恼吧,不是!忧愁吧,不是!快乐吧,不是!生气了吧,是的,她当真仿佛在生一个人的气。
找到了黄狗,也找到了祖父,祖父便告诉翠翠碾坊的事。翠翠有些明白,便带着点儿做作问:“谁讨那人家的女儿?”祖父望着翠翠干笑:“大鱼咬你,大鱼咬你。”又自言自语的说,“有人羡慕二老得到碾坊,也有人羡慕碾坊得到二老。”
祖父和翠翠都是通过别人了解到有家富户要拿碾坊作陪嫁,祖父心里是无奈的,翠翠也仿佛当真生了气,她那朦胧的梦幻好像遥远了起来。
就有人带了礼物过碧溪岨来提亲了。船总顺顺当真请了媒人。来人说了些闲话,言归正传转述顺顺的意见。老船夫笑着赞同大老走车路很好,可是要问问翠翠的意思。
那人走后,翠翠便娇娇问他的祖父是什么事,祖父笑而不答,只是看着翠翠。祖父知道女孩子大了,有了心事了,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心中有点隐痛。他轻轻地自言自语:“每一只船总要有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个巢。”
祖父说大老有出息,为人又正直慷慨。翠翠便明白了,人来做媒的是大老。她把豌豆荚抛到水中,望着它们在流水中从从容容地流去。翠翠心中想哭,可是也无理由可哭。祖父说了一阵也沉默了。
雨后放晴,溪边芦苇水杨柳,菜园中菜蔬,莫不繁荣滋茂,蚱蜢各处飞,枝头蝉声噪,两山深翠逼人竹篁中,黄鸟竹雀杜鹃在鸣叫。翠翠思索着爷爷七十岁了……三年六个月的歌……得碾子的好运气……
此时的女孩子想的都是那个与二老有关的事,她一心系在这个人身上,仿佛一句话就定了终身,却又是无可奈何。
翠翠对大老的提亲不置可否。祖父询问时,她只是把头低下不作理会。天气越来越热了。祖父准备了一个大茶缸,翠翠每早都要烧一大锅开水倒进去,有时缸里加些茶叶,以备那些过渡人方便。祖孙俩仿佛都把大老提婚的事忘掉了。
说媒的又来探口气,祖父便把事情成否全推到翠翠身上。
老船夫隐隐约约体会到,翠翠爱二老不爱大老,忽然觉得翠翠一切全像她那个母亲,而且隐约便感觉到这母女二人共同的命运。
这边船总顺顺家,天保大老的事已被二老知晓。傩送二老便也告诉了哥哥自己的心事。边地俗语说:“火是各处可烧的,水是各处可流的,日月是各处可照的,爱情是各处可到的。”有钱船总儿子,爱上一个弄渡船的穷人家女儿,本不稀奇,只是两兄弟同时爱上这个女孩子,照茶峒人规矩,是不是得来一次流血的挣扎?
哥哥告诉二老两年前的事,还说:“二老,你倒好,做了团总女婿有座碾坊;我呢,若把事情弄好了,我应当接那个老的手来划渡船了。”二老告诉哥哥他不想得到碾房,却打量要那渡船。兄弟俩知道二人说的都是真话。
大老告诉弟弟他走的是车路,父亲已让城里的杨马兵做保山提亲去了,只是一直没有明白回应。大老还告诉弟弟走车路就得在碧溪岨对溪高崖上唱三年六个月的歌,把翠翠的心唱软。
二老便提议两人轮流去唱,不让人知道是弟兄两个,两人轮流唱下去,谁得到回答谁就去服侍那划渡船的外孙女。
两人便决定从当夜开始,用当地的习俗做公平竞争。
兄弟俩变成情敌却没有反目,他们用公平竟争来打动心爱姑娘的心,在边地风俗里,为女孩子唱歌是表达爱意的方式,淳朴又浪漫。大老在对比碾房和渡船时,真诚背后又掺杂了一些世俗的计较,相形之下,二老对心爱的姑娘却是全心全意。
共读第二天,老船夫看得出翠翠是钟意二老的,但船总家却为大老来提亲,安排二老的婚姻是有碾房陪嫁的团总女儿。老船夫并没有包办翠翠的婚姻,而是尊重翠翠的意思,不想让翠翠走他女儿的路。二老的婚姻被安排到了别处,他只能靠自己来争取,走老船夫嘴里的马路。大老也没有因为自己有提亲优势而强迫二老退出,而是决定两人用歌声来打动翠翠。
翠翠是等到了走马路的二老,还是接受走车路的大老,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