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先说两个小故事。
一、老家有道家常菜,老家人称之为炖菜,炖菜其实是蒸的,不是炖的。炖菜的做法很简单,腌制的白菜切碎,猪肉或是羊肉丁,还有豆腐丁,放在一个大碗里上面放上葱末胡椒粉,然后加上酱油香油,直接放在锅里蒸十多分钟,熟了后从锅里拿出来,加少许白开水搅拌均匀后就是一道菜炖菜了,老家的主食是黄糕,一种用玉米面和黍面做成的年糕,早些时候老家人大部分干体力活,黄糕蘸着炖菜成了老家人常见的家常饭,说是耐饿。人多的人家,常常是把炖好的菜分成每人一份。我家就是这样,菜蒸好了,妈妈负责加水搅拌,最后给我们每人分一小碗。去年回家,家里吃炖菜,蒸好后,妈妈在厨房还有其他事情做,餐桌边的爸爸接过刚蒸好的菜,加水搅拌后准备用勺子往我们各自碗里盛,我突然和爸爸说:“等等”,接着从他手里把那大碗炖菜拿过来,说道:“爸爸不要动,让妈妈盛,妈妈给我们盛的菜香。”事过回想,这样的举动完全是无意识的。
二、寒假回家,炉子上砂锅里猪肉炖粉条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爸爸给我放行李箱,妈妈拉过我的手给我搓手,我急着跑到炉子边揭开锅看锅里热气腾腾的菜。妈妈疼爱地责备我,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饭没熟还是反反复复揭锅看,以后有了婆家可不能这样!我说:妈,要过年了,过年锅里的饭菜香,我才反复边等边揭锅。爸爸进屋说,儿女回家了,我们开始过年了。
写到这里,咽喉竟莫名有些发哽,此刻爸爸在旁边看我给他下载的《乡村爱情》,我在记录年在我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年是什么?爸爸说年是儿女回家的喧闹,爸爸还说年是他在院子里杀鸡时候,看到狗狗过来抢着吃时候他的呵斥声;我说,年是多年来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农历的每个双日是老家的集市,大家去赶集买东西。老家有俗语云:腊月二十八是穷人的集。意思是到年根了,不管之前一个月买了啥年货,大家该备的都得备,该买的都得买了。腊月二十七晚上爸爸和我开玩笑,明天赶集,最后一集了,你背着麻袋,咱看看有啥便宜的再收购点!一句话突然就回到了以前过年的时候,那时候真是家里穷,爸妈腊月赶集,想买啥总是多转转,多等等,说不定就便宜了呢。那时候我们等不着过年,等不着穿新衣服,等不着那一大锅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卤肉!
再往后,我们长大离开了家,用爸妈话说,再没有在家过过一个完整的年,要么是没回来,要么是没过正月十五就走了。每年过年回家,唠叨渐渐多起来,年岁渐长的我越来越体会不到小时候的年味,不用等着买新衣服,想吃的东西早就备在了那里,更难受的是,爸妈白发愈来愈明显,再也没有带着我去买新衣服。想问问,在你的意识里爸妈什么时候开始老了,许是白发多了,许是走不动了,许是骂不动了……于我,真真切切地是回来拿出给爸妈买的好吃的,他们突然咬不动了,这么多年,我只知道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赚钱,等有一天给他们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们咬不动了,这么多年我只偶尔听着爸妈牙疼,却不知他们已经掉了牙!爸妈都是他们自己兄弟姐妹里最小的那个,伯伯们,舅舅们都比爸妈年龄大好多,这样的身体状态是很多年前伯伯舅舅们的状态,如今爸妈也成了这般。
年岁一年,我们长大成人,爸妈渐老,我们无法拖住岁月,那么,爸妈给了我们什么样的童年,让我们就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晚年,好么?年,多些陪伴吧,给爸爸,给妈妈。
(之前写文称呼一直用父亲母亲,今日我想用爸爸、用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