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狂风大作,我骑着电驴在风中左右摇摆,风向不定但势若奔马,我的内心倒是很平静。只是想起了我们这一代人。
毫无疑问,我们这一代人所生长的这二十多年,时代风云激荡剧变,但是狂风中的我们,比近百年来每个时期的青年都要平静,时代浪潮和历史波澜,在我们的个人生活中余震甚微。我们是脱离了宏大叙事的一代人,或者说脱离了宏大叙事的第一代人,我们很难像十几年前的大学生,为申奥成功这样的事情游行呐喊。一方面是我们对于申奥这类事情已经不再有足够的热情,另一方面,我们也很少为什么而呐喊。个人与生活本身占据了从前想入非非的空间,每一个人都自觉变得踏实和充盈,越过了纠缠几代人的群体时间轴,开始了属于青年的稳态。
就像这几乎是同严肃文学距离最远的一代年轻人一样,严肃文学在过往所担当的时代话语者这个身份也远离了生活。消费主义的大幕已经全然拉起,幻想成真、歌舞升平。我不愤懑,我也不焦虑,虽然我曾经愤懑、曾经焦虑。我只是好奇、疑惑,多年之后,属于我们这代人的重构素材是什么?过去我们依托诗歌、小说、社会议论这些痕迹来重构某个时代的镜中世界,我们这代人呢?是会依靠抖音?微博?还是别的什么在未来几年会风靡世界的产物?我不是在刻意构成一种消费和严肃的比较,也无意渲染文学的高贵。工具无贵贱,可我总觉得时间定有其选择,虽说文学也不过是一个远远比我们认为的年轻的概念,但其意蕴无穷的信息承载量确乎更适合成为结绳记事的那个结。我们产生的信息足够多,但时间自有其选择,再多的信息也定然十不存一,那么我们如今生产的密度,能否抵得住代际的侵蚀与讲述的重担呢?我很好奇。
所以我总是想写些什么,但总是迟迟下不了笔。无他,我还没弄懂我们的时代,但有好像这种难以下笔本身却足够来解释我们这代人。我想写,写我们这代人的简单与纷乱,写我们在一个众神时代结束后,作为人的无助与自得,我想写,想写我们胎死腹中的左右奔突,写在二十岁青年心里已开始褪色的岁月长歌,写我们这一代人所创造的前无古人的多元,写我们杂耍落幕之后不得不面对的千人一面。可能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肖像,难以下笔的一代人。就像我们在感叹永远不可能重现第一代创业人白手淘金的传奇时的遗憾,就像我们生在全球化蓬勃发展的年头却在全球化退潮的当下开始步入社会的无奈,这代人好像总是差着那么一口气,前有开拓者,后有守夜人,广阔的生活元素不能掩盖这一代人历史空间的狭窄,他们处于时代的激荡之中,却已然生活于不可逆行的轨道。
但是,虽然我不知道在多年之后,丧与佛系究竟会被理解成一种妥协还是抗争,可我始终相信,永远有人年轻,从来不会有失去的一代,我愿意相信,在历史使命的消弭与社会生存的狭窄之间,年轻人们总会以一种值得书写的方式来为个人尊严抗争,我相信,属于这一代人的大写的人,总会在时代的钟声正式敲响之际,把脊背挺起。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混沌,开天辟地也不只有老去的盘古。
一往无前虎山行,拨开云雾见光明,梦里花开牡丹亭,幻想成真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