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一天在我妈强烈要求下回去了。
当天晚上我妈就开始做我工作,说明天要带我去什么“大仙”那里看一下,当然是拒绝。
节日当天早上接到我姨父电话,大意就是叫我信他,是的,这个“大仙”是他深信不疑的,整个事情也是他张罗的,甚至后来从我妈那知道,她这趟之所以要回来并且也要求我回来完全是为了这个事。我还能说什么呢?他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导航过去。
尽管我并不相信这些东西,但其实是有一点好奇的。之前已经见识过算命瞎子的低级套路,这回倒有点期待这位“大仙”的表演。
说起来有点悲凉、无奈。在老家这种小地方,大龄未婚就是被视为不正常的,像我这种32岁还不结婚的男的简直是犯罪,是需要借助这些神鬼之力来治疗改造的。
而我姨父在劝我去接受“大仙”治疗的时候,很巧妙地加了一句--对你事业也有帮助的。到后来这事快结束我才明白他的深意。
到了大仙家里后院一间厢房,房间不大,一张香案上一个香炉一座瓷观音,烟雾缭绕。人挺多,显然的,这大仙确实有市场。大仙看上去40多岁,体态略丰腴一女的,叫人不太相信这种年龄的人会当真有什么神通,我以为好歹也得是个七八十岁的才方便出来装神弄鬼。
她先是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叫我先磕头,磕三个,期间她跟我姨父一起矫正我磕头姿势,大意是头要尽量低伏到地面,然后说先给我烧两把香看看,一把是婚姻,一把是事业。
香没烧一会儿,她看看香看看我,跟我讲我是想的太多,心定不下来,顾虑太多,问我是不是,这不废话吗?我这个年龄还没结婚在大城市里混的当然是这样,我只好逢场作戏是是是。于是她给出了她的“方案”,叫我一定要兼顾事业与婚姻,要两手抓、同时进行,并且断言只要这样我事业跟婚姻都能走上正轨。
我当时的想法是这就完了?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我爸妈还有我家里那帮亲戚用这些话教导我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吧。类似的还有“先成家后立业”等等,指望他们对现在这个社会创业的艰难程度有科学的认识是不可能的,对一个社会底层的没有任何引导的有点天赋的小孩需要走过多少弯路、付出怎样的血泪才能实现一点点阶层跃迁他们是没有概念的。毕竟他们世世代代就那么浑浑噩噩轮回地活在那个层级里,习惯、潜意识指导着他们行为方式。
在这位大仙教导我的时候,我姨父看了看香炉也发话了,他讲从香上看我婚姻估计快了,事业还差点,说我事业的香基本是黑的。此刻他也化身大仙了,觉得有点奇怪。
之后干坐了一会儿,看她给别人治疗的表演,只有一个感觉--这些人都太好骗了,他们真的信吗?也许他们内心深处也并不相信这种低级的鬼把戏吧,只不过求一个心理安慰,然而以我对盲众的了解,他们大抵上是很相信的,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很蠢的,其中一部分又蠢又坏。
然后出去晃了一圈回来准备喊我妈走了,结果大仙来戏了,她问我要不要“帮我推一把”,还没等我发表意见,我妈就说要的,之前大仙跟我姨父讲我那两把香烧的形状不太好时,我妈就很紧张了,我没有反对,我可以说不,但是这种情况没有必要。
所谓“推我一把”就是到她家院子外面用一堆香搭了一个中空的井状台子,中间倒满纸元宝等几种纸币,然后点火,期间大仙嘴里念念有词,等到烧完,我们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作揖后就算结束了。
回到她家厢房,她又点了两把香,我知道的,这回她点香的手法、插香的手法必然要发生变化,这个大概是她唯一有技术含量的地方,是她整个表演的核心依据。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发话了,说这回香明显好多了,香烧的形状朝向家里等等等等,总之就是一切会走上正轨,她后面还会在家里帮我调,一切没有问题。
这种拙劣的如同儿戏漏洞百出的表演我实在不想多说什么,只感叹这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得脸皮特别厚,得会睁眼说瞎话。可是世人皆蠢,这么低级的套路就是可以收割的,比如这一出,她要价600。
在看香的时候,我姨父突然又插话了,他一直盯着那把所谓事业的香说,以后发达了不要把我们忘记了。九窍玲珑心的我瞬间明白了这个事前前后后他的“良苦用心”。
我之前还奇怪来着,怎么我这向来对自家亲戚寡淡的姨父突然这么关心我起来了,他是真心关心我的婚姻大事吗?这一刻我立刻明白我想多了。
说起来好笑,大概从二十七八岁起在老家我经历了各种明显或不明显的鄙视,当然包括这些亲戚,我天生对世界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很清楚知道老家这些人的指指点点,知道他们在背后是怎么议论我,然而这两年,我发现风向有点变了,他们中的一些面对我开始变得客气起来了,原因无他,必然是我的状态不但没有像他们本以为的那样像个瘪三很颓,反而挺有精气神,特别是跟老家那些我的同龄人相比,他们开始意识到我可能不是一般人,或者起码有成事的可能,于是立马就改变态度了,就是这么滑稽。可笑。
我曾经很在乎那些人的评价,他们是我过往惊人磨难的一部分,但只是很小一部分,很久之前我就想通了。我并不很在乎他们怎么评价我议论我,因为如果我很在乎,我就成为不了现在的我。至于如果我取得了一些成功,会让他们占便宜吗?只能说他们想太多了。
没有任何道路可以通往真诚,真诚本身就是道路,历经世事沧桑,我的感悟是大道至简,是不是真诚真的很重要,在我这儿玩技巧玩套路没用的,“死的很快”。
然而小地方的人很难有这种认知,像我这种依靠一些天赋以及可怕的磨难通过极致痛苦升级了认知的人少之又少,另外一些本性纯良简单的人却困在乌烟瘴气的风气里活得狰狞丑陋。
端午节第二天,我舅舅舅母来我家闲聊,当我听到我舅舅用“次品”“长得像个什么东西”“给我做媳妇我都不要”等等字眼形容另外一个近亲家媳妇的时候,我简直想吐,真是令人作呕。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的,舅母也在那边附和起哄,究其原因,大概也就是因为年初一,近亲家媳妇没有喊他们而已。
小地方的人就是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并且从来都不觉得背后议论别人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他们整个一生都是议论别人然后被别人议论,风气如此。像我舅母这种极聪明的人因为没有机缘也终于沦落成为了一个农村长舌妇,天天与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纠缠不休,如果她有开阔的眼界格局,把她的聪明精明用在真正值得的事情上,她该有很大成就的。然而她并没有那个机会,又有多少人有这个机会呢?我算是一个吧。
曾经我想获得成功回报世人,但是对世人了解越多,我知道绝大部分世人都不配得到我的回报。
我曾想过过几年跟我舅舅合伙做灯具生意,现在我已打消这个念头,你不知道跟一个是非这么多的人合作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
同样的,我曾以为我堂哥也是潜在合伙人,他过得不容易,一年八九万死工资要养一大家子,这两年我几乎每次回去都会带他儿子女儿去超市买点零食玩具,每次百十来块钱,我妈一直不赞成我这么做,但是在我看来每年在他两个孩子身上花个四五百块钱一点都不多,对于两个小孩来讲可能会是他们童年快乐的一部分,非常有意义。然而,最近我感觉我可能想多了,我发现他最近连个谢字都不会说了,仿佛我难得回来一趟,给他家小孩买点东西是理所应当的,他内心深处可能就是像我妈说的那样觉得我傻吧,其实也是,指望他能明白我的用心不太现实。
甚至我能感知到他跟他老婆因为我妈最近经常玩抖音而有一些不爽,指不定在背后或者心里是怎么看不惯,他的思维模式应该跟我们那大多数人是一样的,我大龄未婚,我跟我妈的生活、心情不应该是开心的,应该是凄惨的才对。
以上,种种,我只是越发感慨-人间不值得。没有几个人值得我付出真心。
端午节到现在看了NBA总决赛勇士-猛龙G4G5G6,这是一个去魅的过程,我的心智决定我不可能是一个追星族,但是对于库里我还是比较喜欢的,其实为什么喜欢也是经不起推敲的,你看就连我有时候也是会稀里糊涂跟着感觉走的,大概是看了一些他神奇三分的比赛画面吧,觉得这人身体条件并不突出但是能力真的强,这种天然比较容易博得好感。
然而从跟火箭系列赛开始,我感觉他并不纯粹,大概杜兰特太抢眼,他心理不平衡,总之有些场次表现很灾难,这种灾难不是因为他发挥不好,给我的感觉就是没有尽全力,甚至在演,这就很过分了,我不喜欢不纯粹的人,比如当初詹姆斯到热火的第一个赛季,也是有演的嫌疑。
可是NBA归根结底还是个游戏,比赛看多了会发现,它里面充斥着游戏会有的不确定性,作为游戏角色,有私心,不够纯粹是错误吗?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我也不愿花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我对库里的喜欢是大幅减少的,也许本该如此,没有几个人配得上我的喜爱。
我喜欢纯粹的人,譬如后来重伤的克莱、杜兰特,起码在这个系列赛里他们倾其所有,非常认真地对待比赛,相比于库里,他们俩是更纯粹的。
那么,我是一个纯粹的人吗?目前程度还不够,这也是为什么我还不够喜欢我自己,为什么还会经常抑郁的原因。
人间不值得,我想能治好我自己的唯一方式是成为一个更加纯粹的我,我不需要对世人负责,也不指望能从他们那里获得力量,我只想收割他们,以尽可能高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