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私房课课】
陶奶奶今八十多岁了,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她面容清瘦,都说人老了瘦点好,有钱难买老来瘦嘛!可是她也太瘦了,犹期在夏天的时候,她单薄的衣服下那瘦弱的身体,那明显的锁骨。她像是从“三年自然灾害”穿越来的,明显的营养不良。
她站在自家的门口,望着大街上来去的人们,想看到一个熟人儿,终于她喊了起来:磨妞磨妞,你去哪儿里?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干嘛呢?陶奶。你往西边去的时候看见俺二孩儿在那个小卖部门口下棋了,就说我叫他回来吃饭了。中,我给你喊他一声,恁儿他回来不回来,我可不管了。奶啊,他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还管他吃不吃饭?饥了他自然会来吃的。
陶奶的二儿子并没有和她住一起,儿媳妇在十里外的一家工厂上班,管吃管住的,剩下儿子一个人在家,陶奶唯恐儿子嘴上受委屈,毕竟一个男人家的手懒些不做饭很正常。人不吃饭怎么行呢?
陶奶奶可是打那个困难时期过来的人。 大办钢铁那会儿,家里的铁锅铁勺子,凡是铁器类的都贡献出去了。家里是不准冒烟的,都到公共食堂去吃饭。
大干社会主义,提前进入共产主义。陶奶奶那一代人,干的活儿是最重的,吃得呢当是最赖的。一人一天三两黑豆糁的标准,做成饭到了百姓的嘴巴里能有个啥?那时还留传一个顺口溜,“一天吃一两,饿不死司务长。一天吃一钱,饿不死炊事员”。
那时的百姓自有百姓的苦中作乐,端起那碗照影子饭时,说行了行了看我们吃的啥?吃着天上的星星,配着月亮呢。说着搅碎了那一碗的星星月亮,呼噜呼噜的喝个底朝天,又伸出长长的舌头,溜着碗边一圈-圈的舔过去,干干净净的不用刷碗,还不浪费粮食!
话儿说的再漂亮,搁不住你肚子里饥,怎么办?去地里干活时掰了嫩玉米是最好吃的,什么生冬瓜,生南瓜的逮到啥吃啥。要是割草的人呐,挥舞着镰刀,那大大的太阳下,汗水小河似的淌下来,忽然就在那草丛中一株并不肥大的爪秧上吊着一个比拳头也大不了多少的西瓜蛋蛋,那真是解饥又解渴呀!多少年后都还能想起当时惊喜心情,那一时的腹欲满足之感唉。
玉米棒子还没成熟了就被人偷吃了许多,红薯看似好好的长着的绿秧子下面竟没有红薯瓜。于是披着半旧不新的大褂子的大队长就在大会上骂人,“吃,吃,吃!吃死你们狗日的,就知道吃!几辈儿的饿死鬼转世啊?干啥活你们狗日的就需寻摸着吃啥,明个叫你们担大粪,担一挑子叫你们喝一口,担两挑喝两口!”台下人心里犯嘀咕,敢情你们家里人不饿。大队长骂归骂,地里能下口的东西该少还是一样样的少。
陶奶奶是那时走过来的人,成份又不好,相较于那些成份好的人,她干活从来就不惜力,从不 偷懒耍滑。她中规中矩的做人,不偷不摸的,以免被人抓到了小辨子。她也饿呀,她比别人更懂的那种滋味。那干树叶子剁碎了拌成糊糊,那花生壳,玉米芯磨成粉蒸成的馍,虽然难以下咽,但比观音土强多了。观音土会吃死人的,比如八斤的娘,狗妞的娘都是吃观音土死的。
粮食大于天,特别对于穷困的小老百姓,更是如此。陶奶奶对于一饭一粒一菜,从来都舍不得丢弃,说浪费粮食是要招罪的。你不见年关二十三的时侯,老灶爷是要上天回报这一家子的生活的,所以要供奉芝麻糖把灶王爷的嘴抹甜了,平日里抛米洒面别学嘴,切莫要老天爷怪罪下来。
现在的年青人,她的孙子孙女一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不能吃了,要丢掉的时侯,陶奶奶总是一脸的怒气,可惜和无耐。作 孽吆!真该让恁过一过六零年,受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