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不起。
我试图对这三个字来个深刻的解释,可是发现并非易事。
忘记从哪里听到,说佛家有云:对不起是一种真诚,没关系是一种风度。
只是,不是每句对不起都换来翩翩少年,尤其是在爱情里!它可能会换来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可能会换来男人的酒醉不知归路。
好吧,今夜我们温壶老酒,聊聊陈猛和两个女人事关道歉的故事吧。
当然,先和你说声对不起,因为这个故事很长。
长的我有些记不清陈猛诉说的细节,长的怕你没有耐心将它读完整。
2、
那是一个冬天,北方飘着鹅毛大雪,似乎要将整个城市淹没覆盖。只是,有些痕迹里注满了泪水,雪落即化,积水越来越多,痕迹也愈演愈烈。
陈猛就是在那一刻决定辞职前往自己梦寐以求的西藏,那时的他工作一年,拿着其他毕业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工资——月薪八千。旁人看来他过得不错,父母健康,兄弟众多,唯独一直没有女友,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被同事誉为黄金单身男。似乎只要他一招手,便有一卡车的女人排队取号。
也的确如此,他如香馍馍般被圈子里所有的单身女性所觊觎。而在这个狼多肉少的年代,遇到一个好男人就像是在撒哈拉沙漠挖出水源一样难得,所以能把这些狼趋于五丈之外,是因为她——蓉。
那一晚陈猛做完决定,便拉着几个兄弟去喝酒,然后把这些都说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是与他交心的,所以也都明白他的心思,几年不近女色,连蓉这样善解人意温婉可人的美女都当做哥们,实则难耐。
蓉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在那晚。陈猛喝多了,几个大男人把他抬到家门发现都没有他家钥匙,也只能请蓉蓉这尊菩萨了。蓉蓉见到这群人后,就甩了一个大大的驴脸,然后让哥几个直接到客厅蹲着,不许坐沙发!她一人忙前忙后安顿着陈猛,擦脸,然后把他拽进卧室,脱鞋,盖好被子。
后面就开始训话,从不靠谱的哥几个牙缝里抠出陈猛要走的消息。哥几个是第一次看见蓉哭,撕心裂肺,仿若无人。几分钟后,她便起身送客,一个人默默的去陈猛的房间里帮他收拾行李。
陈猛是个傻蛋!
第二天他醒来看到收拾好的行李,感激涕零的挨个给喝酒的兄弟道谢,而收到的回复一律都是“和蓉说去”!
那天蓉是关机的。陈猛打遍两个人共同的朋友也没有找到她,而等到开门离开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另一个卧室里传来的哭声。没有前一天晚上那么死去活来,只是轻轻的,像是呓语。
陈猛叹了口气,冲着那道门说:“蓉小兔,以后别再犯二了,给我好好看家!房子租给你了,每月三百,如果嫌贵,就找个男租客来分担!当然,不能睡我屋!”
里面的哭声渐渐小雨转暴雨,雷声震天。陈猛还是头也没回的走了,仿若并未知晓屋里有另外一个人一样。
3、
陈猛说:他的心只有这么大,一个人还没走,其他人都住不下。
而蓉就是那个其他人。
蓉是陈猛的一个租客,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腾空而降。说她腾空而降一点不为过,陈猛在出租时注明必须是男人。于是她通过技术手段,化声男音租房,然后到了地儿被识破后便拽着房门不撒手,卖萌装可怜等女人必杀技轮番上场,死皮赖脸中陈猛妥协,并告知她找到房后立马搬进去。
于是就这样,陈猛掉进了蓉的陷阱。因为她是陈猛的大学同学,同系不同班,爱慕他已久,毕业后一直潜伏在他的周围,在知道他要租房时,便以一马当先当仁不让之势火速前往,从陈猛贴出租房告示不足一天直捣黄龙。
从那开始,蓉便嫣然一副家庭女主人的样式,除了做饭洗衣刷碗,连倒垃圾、洗内裤也都一手包办。我去陈猛家时她每每都在,一边请我坐一边给我倒水,还不忘体贴的问我吃什么,拿着小本子记完我胡诌海谈的菜谱后,直奔市场。徒留我一人跪拜陈猛,崇拜犹如单身平民面对后宫三千佳丽的吾皇。
而之后的一天,更让我对这位蓉小兔刮目相看。那是个三伏天,热的狗都蹲在空调边使劲儿的吐着舌头,陈猛就是那只狗,在啃完一整个冰镇西瓜后,他又搜箱倒柜的寻找老冰棍。与此同时,他收到了凤来到这座城市的消息,并约他出去喝酒。
凤就是陈猛心里一直住的那个人,每次联系都是也都是以陈猛开头,由凤切断。这应该是几年里,第一次以她为开端的对话,也是几年后,首次面对面的邀约。陈猛喜及而忘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与之会合。
陈猛性喜喝酒,可是量差的很,就在凤说完她分手后,陈猛已沉醉不知归路。无奈,凤打给陈猛的一个兄弟,兄弟也只能请来蓉菩萨。那次蓉专门化了个淡妆,而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专门出钱去店里做的。
她见到凤的第一面,直截了当的说:“凤是吧,久仰,谢谢你请猛子喝酒。”说着从钱包里掏出钱,举止优雅的放到凤面前,“谢谢邀约,就不劳你破费了!”
“等等!聊聊?”
两个女人的战争一触即发,我一直后悔那晚没有到场亲眼目睹。因为这场戏唱的惊天动地,整个酒吧电话不断,接通后的只有一句:“快来看好戏!”
嗯,是一出好戏,可是落幕后的惨绝人寰没人会在意!
4、
凤是那种不服输的女人,所以在蓉暗中较劲儿时,她也就点燃了心中的战火,就这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喝酒吗?”
蓉没回话,直接要了两瓶伏特加,一仰头吹了半瓶。凤也不示弱,拿起另一瓶也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都说女人撕逼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两个喝醉的女人,却变得有趣起来。相互较着劲儿,你来我往,酒已干完。
“你爱他吗?”蓉小兔摸着陈猛的头,眼神温柔。
“不爱,但是只有他肯疼我。这么多年是习惯了在伤心痛苦的时候依赖他,他愿意我找他,很愿意很愿意,也只有他愿意。”
“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折腾他吗?”
“你知道他为我做过的事情吗?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蓉小兔笑了,是啊,现在自己找的这一切不也都是自作自受吗?她是从来不喝酒的,而如今她为了陈猛破戒了,心甘情愿,毫无怨言。或许这就是扯淡的爱情吧,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还屁颠屁颠的为其端尿擦尿。
两个人都喝多了,蓉小兔和凤打赌,看谁先能干完一大杯伏特加,输了的,只穿着内衣去酒吧台子上跳钢管舞。那晚的事情受蓉小兔的威胁,圈里人没人敢拍照,所以只剩下了一个没法印证的传说:她一杯酒喝了一半便吐了,然后理所当然的去跳广场舞,跳完后便背着陈猛离开了。
那晚陈猛在蓉小兔到来后,他就醒了,只是头昏昏沉沉,完全没有力气继续站起来战斗,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目睹下。蓉小兔扛着他的时候,他在流泪,眼泪打湿了她的右肩。当然,蓉小兔也哭了。
她哭着一遍遍的重复:“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啊……”
可是,可是,你比我喜欢她还要多一些吗?
这句话是陈猛说得,她是凤。
5、
蓉小兔那晚哭的很凶,和渐渐恢复气力的陈猛搀扶着回家。在路上,他们两个只是哭,哭着擦鼻涕,哭着说喜欢,哭着去小店买了两打啤酒,最后陈猛哭着说他和凤的故事,蓉小兔哭着喝酒。
陈猛说他曾经凌晨从宿舍二楼半的窗台上跳下去,只为了她心血来潮在网上随便说得一句饿了;陈猛说他曾经被学校记过差点没法毕业,只为了把她劈腿的前男友痛打一顿;陈猛说他曾经每天晚上都去一家店,因为怕在那里打工的她走夜路不安全;陈猛说他曾经差点死掉,为了挡住想要调戏她的地痞,被捅一刀……
陈猛应该是哭累了,讲着讲着就睡着了。蓉小兔喝着酒,开始自言自语,她也细数着自己这些年做的傻事,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累了。天已经亮了,她把陈猛拖回卧室,安抚好后说了句晚安和再见。
蓉小兔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那么能喝。也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见到凤的第一面就一败涂地,丢盔弃甲连夜逃离陈猛的身边。
从那天开始,蓉小兔也会偶尔到陈猛的家里帮他收拾屋子,会帮他洗衣服做饭,会骂他这么大个人怎么就不会过日子,会骂他就是一个生活弱智。陈猛不说话,只是腆着脸笑着给她递水喝。
每次蓉小兔过来,陈猛都会劝她赶紧找个男朋友,这样就可以摆脱自己这个邋遢鬼。也都是在这样的对话里,两个人不欢而散。
直至,陈猛去西藏的前一天。蓉小兔把醉酒的他安顿好后,哭着说:“我爱你啊,但是我的爱走不进你的心。”
6、
陈猛走后,蓉小兔在那里睡了最后一晚,醒来后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然后扛着行李走了。
她给陈猛发短信说:“为了一个人丢弃自己那么久,也该活回自己了。祝幸福快乐。”
一切好像又回到最初,没有相识没有相知,还是天涯里的陌路人,只是偶尔一句问候或者电话里的一通调侃。
前段时间凤结婚了,打电话给陈猛:“你还好吗?”
陈猛沉默许久,然后叹了口气:“我不好!”
“我要结婚了,你能来吗?”
“好的,我带她一起!”
陈猛挂完电话后,便开始为自己的话感到抱歉,但还是决定打电话给蓉小兔,让她陪伴。
“能陪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吗?”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你还好吗?”陈猛接着问。
“我不好!”
是啊,爱情中的人儿,总是分不清是忘记还是记得,是爱着还是爱过。直至你问“你好吗”,我才在心底里咒骂着一千句一万句的“我不好我不好”!
恋爱未满的情人啊,我该如何应付这猝不及防的尴尬,是用被贴了过期标签的拥抱还是被时间风干的唇?我爱你啊,但它早已丢失在无法倒流的过去,大浪淘尽,剩下的也只是一句“爱过”和“对不起”,分不清是提前退场的内疚,还是留你一个人原地踏步的忧伤。
久别重逢,不是每一句“你好吗”都换来一句“我很好”。
已经陌生的情人啊,温壶老酒吧,那些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的往事是上好的佳肴啊。等到酒酣深处、梦醒时分,收拾起散落天涯的杯盘狼藉,就让这些时过境迁的故事止步于此吧!就这样让它伫立在门槛内,遥望着各奔东西的我们,轻轻说一句:对不起!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