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落时节，院门紧闭，那藏在季节里的容颜模糊如水。

我用手触摸的河流在你的心上，我无意划舟而过。

三月春暮，杨花飘过我的窗户，紧闭的闺阁琴声悠扬。

我的记忆是一曲歌，是波浪尖顶的花，绚烂而易碎。

我把我的生命满注进你的酒杯里，你的微笑是那玉液琼浆。你用你的微笑把我诱惑，在无边的黑夜里，我寻找属于你的那颗星。

我知道我的心，她是划过你心波上的舟，她用我的真意添加波纹。

那曾在我心尖涌起的歌，今天我用我的舌尖把她唱出，献给你。

马蹄达达，那藏在季节里的容颜模糊如水。

（二）

我在河边汲水，汲满我的土罐。我的女伴已离去，独我一人停驻。黄昏盖过我的头顶，报喜的鹊儿已沉睡。

剩下的阳光我数得清，我把土罐置在我的头顶，黄昏中，独我一人停驻。

远处渐走来一个旅人，进到我的跟前，我看出他的饥渴，他的眼中也露着乞求的光。于是我把水倾在他的手中，把土罐取回。他早已疲累，他依然向前走，我不知他的方向，但我施予的水成了他的财富。

我在河边汲水，汲满我的土罐。我的女伴已离去，独我一人停驻。

曾有一个旅人乞求我的水，我不曾一个人立在黄昏中。

最后月亮升上来，星星升上来，水的光和星月的光融在了一起。

（三）

在我不知觉的时候，稻花开成了一片。我曾献给你的，我将要取回。

我的手在稻花香中摸索，攫取我留下的汗水与希望。

我的手触到了稻花的光辉，我的手中满是午夜的月亮。

当我站在你的面前，我的两手空空，但我是富足的。

春天，夏天，或者秋天，我曾用双手抚摸你的脸，而你的微笑抚慰我的心。我知道没有蝴蝶的季节，你是我的安慰。

我知道稻田里你曾弯着腰，而今天将微笑着嗅着花香。

当我的手里抓满了金子，我被你放逐；当我手中捧着月亮，你笑着把我揽入了怀中。

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也不知道沧海桑田在你脸上的辙印。

但我看见你微笑着和名字叫做苦难的天神握手，捧给他一束稻花香。

（四）

雨过天晴，花落满一地。我数不清，桃花，杏花，木樨花，或者虞美人。

我踏着片片花瓣，花香留在我的脚跟上，沾着未干的露水。

我赞叹着花曾有过的繁盛，叹息着雨过后的凋零。

捡拾起数不清的花瓣，抛进河里漂浮着。我的心也漂浮着。

我希望花漂流到下游，一个美丽的女子将他们捡起，轻嗅着她们曾有过的芬芳，那女子轻轻走进烟绕雾缭的楼阁，消失在朦胧如水中。

我希望花漂流到天空中，会有鸟儿衔她们到天堂里去，一个美丽的天使把她们种进泥土里，再度开出繁盛的花朵。

我希望花漂流到你的心中，那迟开的稻花得到安慰。我用小铲把她们埋进你的心田里，来年我与她们一同复活在你的记忆里。

（五）

当我是腰缠万贯的商客，手里抓满了黄金，堆在你的面前，想要讨到一杯水喝，你横眉冷对，把黄金扔到牛粪里，于是我悻悻地走了。

当我是手握权杖的国王，手里抓满了权势，堆在你的面前，想要讨到一杯水喝，你怒目如炬，折断国王的权杖，于是我悻悻地走了。

当我是善于欺诈的天神，手里抓满了诱惑，堆在你的面前，想要讨到一杯水喝，你眼中茹火，打碎装满诱惑的酒杯，于是我悻悻地走了。

而当我是一个天真的小男孩，在我顽够了的时候，顺手拿起你面前的水碗，咕噜着把水喝完，还对你做一个鬼脸，跑开了，跳着欢快的步子。而你的脸上却挂着微笑。

而当我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在我走累了的时候，在你的门前站立，眼中含着乞求的光，想要讨到一杯水喝，而你却把我让到屋里去，还给我一碗香米饭。在我离去的时候，我仅给了你一个微笑，而你是满足的。

（六）

我曾爱过的，即便放手，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三月的风，六月的雨。

曾经爱过我的，今天将化作一缕风，一阵雨，一场雾，一幕烟。

唯有你的微笑，曾给我的安慰，和那稻花香一同永恒。

三月的风挣断了线，六月的天使伤心，泪如雨下。

今晚没有星星，我用心和你说话。我听得懂你的话语，虽然她们没有声音。

没有月亮的夜，我双手捧满了稻花，献给你。

我曾快乐过，因你的微笑；我曾伤心过，因你的冷脸。

我知道我对你的爱会是永恒，你在我的灵魂里弹奏着最伟大的歌曲。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会是永恒，你在我的灵魂里诵念着最壮美的诗篇。

（七）

如果我必须放弃所有，而仅保留一样，我愿是你的微笑。

我曾游历过传说中的四个海洋和七条河流。

我曾遇见过长翅膀的飞天和赤足的仙人。

但当他们邀我作长久的停留，我拒绝了，因为我惦记着你的微笑。我的灵魂中永恒的光芒。

我为你吹起芦笛，那笛声振翅飞跃你的心上。

午夜的笙箫，竹林里的风，稻田里的蛙鸣。

我的记忆在你的歌声里成为永恒。

借你的翅膀，我得以看到远方。但我不走。

因为水田里的白鹭，是你永恒的微笑。

（八）

请让我用这样的话结束。

我知道你的梦与我的梦曾是同一个。我知道我的微笑和你的微笑曾同样甜美。

水波荡漾，我在你的心河里划舟而过。

马蹄达达，掩没在渐迷人眼的落花浅草里。

我要寻找永恒。

而你是我灵魂的主，告诉我我要寻找的永恒是什么。

你的心如清潭，荷花开遍，微笑如水一样灵动。

我也愿心中荷花开遍，告诉我我要寻找的永恒是什么。

我把落花与枯叶埋在你的心里，我愿与她们一起在你的记忆里复活。

请让我以这样的话结束，我晓得你微笑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