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夜梅子
（本文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二十章 囚鸟
（一）
世事难料，聚散无常，看开就好。
曾经昼夜难眠的人和事终究成为往事，渐行渐远，也许他们只会永远留在每个人的心底深处。
“楠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董事长，公司上市势在必行。”
董事长办公室里这会只有他们两人，其他懂事都在开完会后匆匆离开。这次董事会议很特别，很重要，它对于整个公司的存亡及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知道贺楠喝咖啡的习惯，董事长还专门给她泡了咖啡，并且加了牛奶，真是让她很受触动。看着董事长年事已高，两鬓斑白，真是心酸。创办一个公司，是何等不易啊。这一路走来，其中到底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基于对公司各个方面的考虑，贺楠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董事长问她的同时，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好吧，我也正有此意。”
“那下届董事长人员你定吧，我要退休了。”
董事长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里透出来一丝丝无奈。岁月不饶人啊，包括每一个人。
“董事长，我也该退休了。”
“那你必须当公司名义顾问，目前为止，公司暂时不能没有你。”
不得不说，她和董事长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就会有惊人的相似。一个人好像都另一个人的影子一般，或许也跟共事好多年有关，默契度高度一致。
“董事长，我听你的。”
“楠楠，我总算没有看错你。”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也许就此一别，见面见面的机会就不太多了。接受当下就好，笑看缘起缘灭，乃事兵家常事。驰骋疆场的他们俩人，没点肚量何以打江山呢。
贺楠端起杯子，猛喝了口咖啡，一股苦味瞬间窜进胃里，瞬间上头，她的眼睛里也冒着花，笑盈盈地。
“多谢董事长这些年的栽培。”
“我会继续努力的。”
虽然嘴里这么答应着，但在心里她还是倍感压力山大。从一个仅有十几个的小公司发展到现在几百号人的大公司，并且马上准备上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一套自己切实可行的管理机制及人员管理、绩效考核等健全完善的体系是万万不行的。公司上市势在必行，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运用上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那就自己这点余热继续发挥吧。贺楠在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时暗暗地下了决心，人生最后一战，势在必行。
“咚，咚，咚”高跟鞋的声音依然在公司的大厅里回荡。不过今天的她穿得是自己最喜欢的黑色半高跟鞋。
估计自己暂时是走不出公司的大门了。进来容易出去难啊，既来之则安之。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她不由得一阵感叹。
（二）
春天万物生发，红花绿树，一片生气勃勃的景象。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这么多年，她一直喜欢春天这种厚积薄发的感觉，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最近手头里的工作太多，她从早上坐在办公室的座椅上很少挪动过，偶尔会起身为自己倒点水，或者为自己煮杯咖啡，稍微休息会，其他大部分时间一直在办公。
休息间隙，她会在考虑公司的下一任董事人选。这个真是举足轻重的问题，牵扯到公司的命运。董事长特别交代公司不能搞家族企业，那就是说董事长儿子不能当选为新一任董事长人选。那么这个人选就显得尤为重要，必须得是对公司全心全意工作的人选。
“妈，我找到工作了。”
“不是不着急找工作嘛，你确定吗？在哪里呀？”
“XX，我还是回到了我们的南方了。”
“哈哈哈…”
中国人这乡土情结还是很严重，这点萱萱受了她爸很大的影响。从小煲汤吃米饭，贺楠这个北方真是受够了。
“再说，我男朋友和我在一个单位呢。”
“妈，你说多好。”
“你听说你有男朋友呀，啥时间的事呀……”
她猛一下站起来，端起咖啡杯就喝，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这孩子简直越来越离谱，找男朋友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和父母沟通一下。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她又一次坐在椅子上，把电话再次放在耳边。
“好吧，我知道了。”
还能怎样，人家现在只是给她通知而已，她仅仅需要知道结果就好。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她悻悻地挂断电话。
再次打开电脑，开始敲击键盘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女人是情绪的奴隶，那倒是真的，女儿这次真的让她很受触动，难道她真得长大了吗？翅膀硬了吗？说不管那都是假的，心里那有不牵挂的呢。抽空回家一趟，她要和顾若风好好谈谈，先把工作做完再说。她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口，继续敲击键盘。那声长长的叹息留在心底吧。
最棘手的事情就是董事长人选，她必须慎之又慎。
夜色渐浓，黑暗渐渐来临，今晚有注定又是一个加班之夜。楠楠对自己这么说。
（三）
春天真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季节，不知不觉间就过去。她还抽出时间去欣赏身边的花花草草时，初夏的风已经出来。丝丝凉风扑面而来，让人顿感轻松自在。
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大门钥匙，打开门后轻轻地推开。一股淡淡的青苔味扑鼻而来，整个院里一片废墟，花草荒芜，呈现出一派落寞的感觉。跨过台阶，站在院子里，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自从婆婆他们回老家后，她很少回家，一来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二来她觉得和顾若风单独相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直接选择了逃避。
真没想到，曾今辉煌一时的顾家也会沦落到这么一天。也许是自己没有当好一个合格的女主人吧，愧疚之心涌上心头，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冷清清的院子，冷清清的房间，让人不免有些害怕，她走到客厅里，打开音响。音乐的陪伴或许能驱赶心中的恐惧吧，这边想边打开书柜。书柜里的书真是太多了，需要好好清理一下那些久远的书籍或者没用的东西该扔还是扔了吧，这样看着会舒服很多。
她这次回家其实想打算搬回来住的。公司事情到一段落后，自己就彻底退居二线，好好开始自己的人生另外一个篇章。看看书，旅旅游，何尝不好呢？
钢琴曲演奏时而悠扬，时而委婉动听。一首曲目接着一首曲目在播放着。
“那个，是楠楠吗？”
就在她认真收拾书柜时，门外传来推门声及大喊声。她先是一惊，随机镇定下来，是顾若风回家了。
“是你吗？楠楠。”
“怎么不认识我吗？”
“我回家收拾东西的。”
她头都没抬，继续收拾桌面。她不想看见他一脸诧异的表情，压根儿就不想看见他的那张脸。年龄大了，心脏不再会跳动那么快了。
“我有事和你商量呢，楠楠在XX准备结婚。”
“这么快啊。”
嘴里咕嘟着，她正在忙碌的双手不由得停下来。这萱萱的性格简直和她们顾家一摸一样啊，真不知道这结婚会整出啥幺蛾子来，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那咱们得过去一趟。”
“当然了，孩子还小，咱们做父母该操心还是要操心的。”
孩子小时候，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自己委曲求全，忍气吞声，这一晃大半辈子就过去了。现在孩子大了，为了孩子的未来，自己还是要和顾若风和解，去一起面对眼前这一切。在她的心里，只觉得太憋屈。
“谁让咱们是她的父母呢。”
“一起走吧。”
撂下话，她独自去客厅收拾。望着这一屋子荒凉的景象，她决定今天不走了，彻彻底底地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下。
“好好好。”
顾若风连忙答应着，屁颠屁颠地也跟着楠楠去了客厅。看着慌里慌张的模样，估计想给她帮忙打下手，没想到曾经那么骄傲的人也会有今天，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应该开心才对。而此刻她的心里却是那么难受，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光阴似箭，岁月无情，但是人真得有情有义吗？
快五十岁的他们早已过了宣泄情绪的年龄，生活已经教会了人们许多，比如：忍受、成全、沉默不语、静坐…
“你也休息一会儿。”
“我烧壶开水，给你泡咖啡。”
两个人干活就是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屋里屋外彻底清理一遍。洗衣机里正在洗床单被套，楠楠终于可以坐在沙发上休息会了。还好，他还记得自己的唯一的口福。她默不作声地靠在沙发背上，静等那杯浓浓的热咖啡，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四）
这么多年来，贺楠每次站在公司门前，心中都会升腾起一种无法言喻的自豪感。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给予自己的，她真得很喜欢这种感觉。
今天一大早来到公司，又一次站在这里，任由凉风习习吹过耳畔，异样的感觉涌现出来。董事长的人选已经得到了董事会一致表决通过，宣布完毕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退休了。也许今天是最后一次来公司了吧，她想多停留一会儿。这里承载了自己太多太多的回忆及梦想，也有自己熬过那么多的夜晚，她太舍不得。
她特意穿上那套笔挺的深紫色西装套裙，画了个淡妆，涂上同色系的口红，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生活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元气，她今天一定要在这个地方熠熠生辉，不辜负曾经热血沸腾的青春年华。
“吴华当选为本届董事长”
董事会如期举行，当大会宣读完后，大家一片哗然，整个会场沸腾了。他们绝对想象不到小吴能当上董事长的，这一切只有她贺楠和前任董事长了解。董事长非小吴不可，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确定的。
随机大家纷纷站起来拍手欢呼起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贺楠默默地离开会议大厅，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叫个出租车就可以随时离开。
“贺董，你这就走吗？”
“好好干，我看好你。”
就在她准备带上门离开时，小吴还是赶过来见她最后一面。今天把公司顺利交到小吴手里，她真是感到很欣慰，也很放心。终于自己可以松一口气了，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了许多。
人常说，当爱已成往事。此刻只能说身后的一切都已成往事，她拖着行李箱向前走时这么想。
（五）
学会放手，你会轻松很多的。
那天，贺楠终于踏出了公司，离开了曾经给予她生命里太多太多东西的地方。内心深处纵然有千万般不舍的，又能怎样呢。与时俱进，优胜略汰，是每件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隐退江湖将是她最佳的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智慧还是要有的。
记得那天出公司大门后，行李全部拉完后，她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去大街上走走，看看大都市傍晚涌动不息的人群，还有那顺流不息的车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定，生活一如往常般美好。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考虑关于关于公司的一切事宜，再也不会深更半夜提起行李就出差去，再也不会熬夜到凌晨。她决定要重拾自己很多以前没时间做的事情，譬如：阅读、写作、运动等，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生活的开始，想想都觉得幸福。
“回来了，锅里有煮好的绿豆汤呢。”
一踏进家门，顾若风就立马从厨房跑出来，面带微笑。真想象不到，时间会让一个人做出那么多的改变，看着顾若风一脸真诚的模样，楠楠真是由衷地感叹。即便是那几年他们谈恋爱那会儿，他都不带这样的。
“好的，谢谢你。”
她赶紧低下头，默默地从他身边穿过，径直走向厨房。还别说，这会儿她真得觉得有点渴，绿豆汤可是夏季消暑的最佳饮品。
细水长流、家长里短、菜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变组成了烟火气的日子。她和他就这样不自觉地又住在一起，而且这个就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家嘛，只不过现在这个家只剩下他们俩人，略显冷清。还好，萱萱马上结婚了，婚后可以带着宝宝回家一起和他们住一起。这未免想得有点太远了，她不自觉地笑了，也许自己那个狂想症又犯了吧。
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再次端起碗来喝绿豆汤。
（六）
三伏天，哪儿哪儿都热。市区里好像被人群和车流堵住了所有的风口，整个城市里闷热闷热的，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顾家大院里，夜幕下两个身影却在跑来跑去忙个不停。最近楠楠一直在收拾好久没住的家，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她就会就地解决。顾若风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就会过去帮忙。大热天，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即便是全身湿透，却依然干劲十足。
前天萱萱打电话说，再过半个月她就要结婚，日子定好了。楠楠估摸着赶紧把这些活干完，准备收拾收拾去南方参加女儿结婚。谁都知道心里有了动力，干啥都不累。
“萱儿，婚宴定在哪个酒店”
“妈，我们不办酒席。就咱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好。”
“啊…你们是没钱还是没时间呢？”
“妈，你看我的肚子…”
这不说不注意，贺楠赶紧抬头盯着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女儿。
“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
哎，一声叹息，她无奈地垂下头来。这次她觉得自己估计八成是走不了了。
“你衣服带得够不”
“你甭管了，不够的话我自己再买。”
南方天气也这么闷热吗？她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心里堵得慌，留下萱萱一个人在卧室里，自己径直走出去。
室外一片漆黑，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她突然感到那种在心中拥堵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浑身颤栗，难受极了。此时此刻，她真想飞出这囚鸟般的生活，逃离地越远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