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时说起茶的乱象,着实心痛,也知道并非极少数人之力能翻转。茶与茶道,从蒙古族的铁骑踏到中原,把那位太有艺术根骨,却无能当个好皇帝的宋徽宗掳去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唐时的浪漫,宋代的礼仪。茶自明代改为淹茶后,延续至今。如冈仓所言:“对晚近的中国人来说,喝茶不过是喝个味道,与任何特定的人生理念并无关连。国家长久以来的苦难,已经夺走了他们探索生命意义的热情”。
再端起这杯茶的时候,心里有点异样。不像此前的清风明月,耳边更多金戈铁马萧萧风声。饮茶方式的转变,实质是宋时文化成果的破碎。虽然明朝回归正统,但简化了的饮茶方式,却是精致微妙的遗失。待17世纪外族满人入关,“昔日的礼仪与习俗纷纷消失殆尽”。最重要的是“那让诗人与古人永葆青春与活力的童真,再也不是中国人托付心灵之所在”,而是“变得苍老而实际了,无需严肃已对”的一杯茶。
三千年的一片树叶流转至今,对茶不同的玩赏方式,承载了历代文人骚客对生活的一种态度。不是煎茶,卢仝唱不出七碗茶歌,“蓬莱山,知何处?玉真子乘此清风欲归去”,与自然神游的意境根本无从体会。不是点茶,对宋代理学而言,万物本身就有天理在其中的,真正关键的是“去”完成,而不是“完成”的意义,又在何处?物我之间的隔阂,透过茶,便不再有隔阂。每一位伟大的茶人都是禅的弟子。“茶,不再只是诗情画意的娱乐,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方法”。
看传至今日的淹茶,是为自然之法,却因时因地,不愿再全身投入。事情所累,心也无神游之力,于是,简化再简化,快客杯飘逸杯的流行,茶变成了轻之又轻的调味品或者茶饮料。
重回已无可能,再建还需时日。在物我之间,用内敛平静童真的心,也许还能寻到茶道路径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