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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小黑家是农村的,刚来大学报道那天兴高采烈的给我看他妈妈奖励他考上大学给他买的智能手机,我看完表情略显尴尬,笑的脸有些僵。
就是那种去营业厅冲三百块钱花费免费赠送的小智能手机,除了能滑屏解锁外和老人机也没差多少。
而当时的情况是他们寝室剩下的两个人A君和B君都用苹果4s(那个时候苹果6s还没出。)且都有iPad。
我记得大一时候同学们间最流行的手机游戏是地铁跑酷,神庙逃亡那种,后来微信游戏打飞机,天天爱消除什么的火了起来,大家开始在微信上比赛排名,那场面好不热闹。
此时小黑就忽然咨询同学A一个问题,我怎么下载不了这些游戏啊!
A惊呼:“去安卓市场搜索点下载就完了呗。”言外之意就是:“奇葩,这点东西都不会还到处问人,丢死人了。”
小黑感觉自尊心受挫,那晚他偷偷给10086人工客服打了个电话,也没有咨询出来个一二三。
小黑实在弄不明白,第二天,他厚着脸皮又来问B君,B君拿来小黑的手机摆弄了一番,发现手机已经卡的什么都干不了了。
“你这手机内存不够,版本也不行,玩不了这些游戏,下载了也安装不了,还有你欠费了好多钱呢。”B君把手机重新递给了小黑。
小黑当然知道为什么欠费,为了玩室友们都在玩的这个游戏,为了和大家能有共同话题,小黑一晚上下了十多遍,流量没了就用话费,以为总有一遍可以顺利安装上,卡一点无所谓,小黑多想能和室友们说:“嘿,我也玩这个游戏了,我们比赛看谁得的分最多啊!”
B君自然不了解小黑的心酸,只是默默的把iPad递给小黑说:“我一般也不用,你先拿去玩,我需要的时候会和你要,里面什么游戏都有,切水果屏大才爽。”
你们永远也不会了解小黑当时的心情是有多感动,多复杂。
2
寝室三人相约一起去驾校学车,A君和B君家里都有车,从小方向盘摸过无数,小黑不一样,小黑家里的马车从来没有方向盘,也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按钮,小黑顿时蒙比,一个简单的倒车入库练了一个上午,最终把教练都气跑了。
教练指着A君和B君说:“你们俩不是他室友吗?你们轮流上车教他,什么时候这朵奇葩学会了咱们再往下学。”
A君坐在副驾驶上一顿指挥,左打轮,右打轮,倒档,踩离合,小黑做的有模有样,等A君下了车小黑自己来,就又把车偏出去十万八千里,A君忍无可忍给教练打了电话据理力争。
“那个奇葩那么笨是他自己的问题,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浪费我们的时间?”A君以为自己的声音坐在车里的小黑听不到,而此刻的小黑已经眼泪含眼圈。
最后教练并没有理会A君的咆哮,A君气不过,愤然离去。
B君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小黑几乎说话间就要掉下来的眼泪,只是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给小黑讲起了自己二叔的故事,话说B君的二叔小时候就爱哭,遇到事情不顺心就哭,大家都说他是个老娘们,不中用的软蛋。
故事完毕。
小黑也和我们一样没有听明白,他只是偷偷的抹了抹眼睛生怕被B君嘲笑自己像老娘们。
B君告诉小黑,是你骑着这台车不是这台车骑着你。干嘛紧张?
B君告诉小黑,他教练再牛逼不也是挣着咱们的钱,怕他干屌。
B君告诉小黑,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说你是奇葩。
B君不会指挥小黑操作,他会把所有操作的原理跟小黑讲一遍,为什么这个时候左打轮,为什么那个时候右打轮,小黑开始觉得汽车这个铁匣子其实和马车是一个道理,都是听从指挥的,于是小黑策马奔腾,不一会就都学会了。
于是教练带着他们两个练习下一项,半途离去的A君隔了一个多礼拜才跟上进度。
3
A君喜欢聚餐,喜欢凑在一起的热闹,好歹是一个寝室的,每一次去A君都会热情的叫上小黑,给小黑讲讲哪家的火锅好吃,哪家的烤肉超赞,哪家的服务员腿长脸白态度又好。
每当这个时候,小黑就会疯狂的摆着手说;“没钱没钱,不去不去。”
A君笑容全无,不给面子?你家里就是再穷,一顿饭都吃不起?
但是A君不会这么说,不一会,A君憋了口气重新笑容满面。
“OK,OK,我也不是不体谅人,我请客你去总行了吧?”A君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最伟大的大好人。
“不行不行,我凭什么白吃白喝你的?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我可不想亏欠你什么,不行不行。”
A君是怒中火烧,小黑是百般无奈,去又心疼钱,不去又不给室友面子,一学期过去了大半,小黑咬咬牙,终于答应全寝出去聚个餐。
A君梦寐以求的全寝聚餐愿望终于在过了小半年之后达成,可是聚餐结果并不能让A君满意。
小黑点菜不管好坏,不问口味,通通往最便宜了点。
餐具打开了还要收费,干脆一人一个筷子,能省不少钱呢。
酒还是算了,喝醉了还得打车,通通换上矿泉水。
如果是这样A君也就忍了,偏偏结账的时候小黑墨墨迹迹的跟人家砍价,还大声的对服务员吆喝一句:“拿个塑料袋过来打包带走。”
A君终于怒了:“说你奇葩你还真是奇葩,瞧不起谁呢?要出来吃就放开了吃别像个要饭的似的,那回去菜都凉了又没有地方加热打哪门子包啊还带走的,就你这样活该一辈子穷鬼命。”
A君再次愤然离席。
B君和小黑面面相觑,小黑跟B君诉苦:“这一桌子菜我们家过年都没吃这么丰盛过,几百块钱够我一个月饭钱了,可为了友情我都豁出去了,还要我怎样?
小黑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在家我爸我妈一定天天熬大白菜糊弄,我却在这里胡吃海喝的,还剩下这么多菜浪费掉,其实我也不是穷的一顿饭吃不起,我他妈是吃的心里难受!”小黑越说越激动,积压已久的气愤像汹涌的喷泉。
小黑说B君你知道吗?我每次吃肉想起爹妈在家喝白菜汤,这肉就都是苦的,我多想和他们换一换啊!
B君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
4
A君和B君的关系一直不错,他们两家财力也差不多,有共同语言,也能玩的到一起去,A君天生强势,脾气暴躁点火就着,B君性格温顺,谦谦君子不喜与人计较,他们性格互补又住一个寝室,想不成哥们都不太可能。
唯有对待小黑这个问题上,二人的想法和做法是不一样的。
A君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和一个傻子打交道你也会越来越不精细了。
B君不说话。
A君说小黑明显跟我们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他那么特性你又何苦非和他凑在一块。
B君不说话。
A君说你他妈倒是说话啊,平时都挺好怎么一谈到小黑的问题就哑巴了呢?
B君才缓缓的说:“我没有哑巴,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和小黑变得一样穷,我是不是也要成为你眼中的傻子,口中的不对路子,特性,奇葩?”
A君没想到平日脾气超好的B君会这么说话,他呆在了那里,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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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之后,我在某企业面试时遇到了西装革履的小黑,小黑已经在这里实习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凭着自己的老实本分,刻苦努力,得到了公司领导的一致好评。
能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偶遇小黑也算是一种缘分,晚上小黑请我吃饭,开着老板的车载着我满世界转悠,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门口完美的倒车入库。
我注意到他胸口的苹果6s,白的发亮。
和小黑一起吃饭时我就忽然想起来了小黑被叫做奇葩这件事情,不免和他开起了玩笑。
“现在出去吃饭怎么不挑便宜的点,不喝矿泉水了?”
小黑愣了一下和我一起笑了。
“以前是花爹妈的钱,现在是自己的钱啊。”
我忽然感觉胸口一震。
小黑说他大学最难忘的回忆就是有B君这么个室友,他给我讲了许多他和B君之间有趣的事情,却对A君始终只字不提。
6
有多少人花着爹妈的钱摆面子却以为理所应当。
又有多少人打碎了自己的痛苦,变着法的往心里藏。
每个人其实都不容易,做不到善待,起码不要伤害。
男人们又有谁不想要面子?
相互理解的才叫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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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有资格管谁叫奇葩呢?